“杰伊？”卡拉抚着红肿的颈项，嗓音沙哑地问道，“你……？”

    话未说完，赫密尔再次站起，咆哮着向空中漂浮的杰伊冲去。杰伊面无表情，全神贯注于战斗，将一切杂念抛诸脑后。赫密尔近身，他后仰避让，膝撞赫密尔下颌。怪物闷哼，嘴巴不自觉闭合，脚步一踉跄。杰伊双手扣住他的头颅，将他摔向地面。

    赫密尔怒吼，骨刺如箭般反击，杰伊侧身避开要害，肩头却被刺穿。杰伊从未受过如此重伤，事实上，他几乎从不受伤，按理来说他对痛楚的忍受力应极为有限。然而，他仅是略露苦笑，对肩伤视而不见，反手紧握刺入的骨刺。暗红的光束透过护目镜喷涌而出，直射赫密尔的手臂。怪物痛吼，挣扎收回手臂，却被杰伊死死抓紧。激光如同利刃，斩断了赫密尔的手臂，伤口焦黑，火星四溅。

    杰伊翻滚至对方上方，掌压其头，拖拽着向蝙蝠侠指示的地点疾驰。那断裂的骨刺仍刺在他肩骨中，他却毫无察觉。

    他如狂战士一般。

    距目标尚有百步之遥，只需眨眼之间即可抵达，然而在这短暂的瞬间，赫密尔挣脱了他的束缚。他扭头喷出惊人的能量束，击中杰伊，将他轰飞，随后在地上划出长长的痕迹，直至百步之外才停下。

    赫密尔站起，断裂的臂膀开始再生。然而他尚未站稳，另两位氪星人已雷霆万钧般逼近。

    超人与超级少女如四拳齐发，推着赫密尔沿相同方向飞出。穿越重重林木与废墟，两人合力将巨兽按在永恒灵石的中央，蝙蝠侠早已在控制台旁等待。

    “不论你打算做什么，蝙蝠侠，”超人竭力压制着挣扎的赫密尔，“动作要快！”

    “已在进行。”蝙蝠侠一边说着，一边迅速操作面板，按下启动键。

    模拟的时空力量沿着线路涌入能量柱，柱体瞬间激活。暗红能量从永恒灵石中辐射而出，在中央汇聚成炫目强光，天地为之黯然失色。

    赫密尔终于将超人和超级少女甩开，愤怒起身，猛力跳跃，扑向控制台后的蝙蝠侠。蝙蝠侠面无表情，静静看着那巨掌带着窒息的狂风临近，仅剩的手指距离他鼻尖仅寸许，随即被无可抵挡的时空之力吸入，消失无踪。

    他们胜利了。

    一日后，北极，孤寂堡垒。

    克拉克袒露上身躺在水晶构造的床上，精密仪器全方位扫描他的身体。杰伊、卡拉与蝙蝠侠围坐在床边，目不转睛地注视着扫描的进展…… 第一章：重归天际

    仿佛经历了一世轮回，仪器的光芒渐渐敛去，伴随而来的是完成检测的微弱鸣响。蝙蝠侠立于数据面板之前，深思熟虑，缓缓开口：“匹配度完全吻合，依据数据，应无异状。”

    克拉克含笑起身，伸手向衣襟：“看，我告诉过你们，此番我是真实的。”

    “稍等，克拉克。”蝙蝠侠打断他，言辞恳切，“还请你再做一次，以确认结果。”

    克拉克动作一滞，脸上显出无奈：“再做一次？你我都知堡中科技无误，此举何需？”

    蝙蝠侠未语，仅凭目镜后的坚定目光表明其意。克拉克低语几句，却仍顺从地躺回原位。蝙蝠侠重启程序，静观这精密的神机重新对克拉克进行全面扫描。若非必要，他愿将克拉克的灵魂亦探查无遗。

    “数值依旧正常。”蝙蝠侠审视着第二次的读数，言语淡然。

    “早说了吧。”克拉克嘟囔着，披上衣物。

    卡拉谨慎发问：“那你的心境呢？是否仍有……嗯……杀伐之念？”

    “我怎会有那种念头？”

    卡拉松了口气，随即紧紧拥住他：“欢迎回来，克拉克。你不知我有多么思念你。”

    克拉克轻抚她的背：“我也是。”

    他起身，视线转向杰伊。杰伊意识到，这应是他与超人的初次正式会面，若不算那次并肩对抗灭日的话。感官告诉他，这就是真正的超人，威严与亲和并存，几乎符合他对超人的所有想象。

    “想来这次多亏你。”克拉克微笑道，“你最后对灭日的那一击，令人震撼。肩膀可还痛？”

    “多谢关心，已无大碍。”杰伊活动着肩关节，昨日此处被灭日刺穿，此刻已愈合大半，“不过那是我此生最用力的一击，未曾如此狠过，我也说不清缘由。”

    “或许你潜力无穷，只是尚未自知。”克拉克的目光有意无意地掠过卡拉，半玩笑般笑道，“况且爱情总能激发出人的潜能，不是吗？”

    卡拉心领神会，脸颊微红，低首轻笑。

    “我见证了你这段时间的付出，做得很好，新超人。”克拉克道，“在世界最需要光明时，你照亮了人间。”

    “不及你万分之一，我无法像你那样卓越。”杰伊摇头道，“我只是在你不在时暂代其位，如同代理。如今你归来……世界将因真正的超人回归而欢欣。”

    克拉克微笑，拍了拍杰伊的肩膀：“孩子，是你在世界最黑暗时引领众人走出困境，而非我。你看，在那种情况下，我无法做得比你更好。正如你所说，新时代来临，而你正是开启新纪元之人。我坚信，在这新时代，有一处只属于你的位置，无可替代。你只需寻觅它。”

    杰伊略有所悟，点头示意。克拉克笑道：“好了，我不打扰你们独处。我上楼看看蝙蝠侠的深度解析有何进展。”

    他沿着堡中水晶构造的主轴飞至二楼，蝙蝠侠正于一台氪星计算机前分析全身检查的结果。他悄然落在蝙蝠侠身后，询问：“如何，有何发现？”

    “有一点端倪，大致明白了你丧失力量与记忆的原因。”

    “哦？何故？”

    蝙蝠侠意味深长地望向他。

    “催眠，克拉克，答案是催眠。”

    克拉克皱眉：“催眠？何人所为？”

    “你自己。”

    克拉克愣住：“你在开玩笑？”

    “你觉得我在开玩笑？”

    “不清楚，你开玩笑的样子和平日无异。”

    蝙蝠侠未理他的调侃，继续道：“我推测这是你随年岁增长，获得新能力的方式之一。六年前的大战中，你耗尽体内能量，失去记忆。你的本能驱使你寻找安宁平凡的生活，那是你一直渴望的，因此潜意识抗拒想起自己。为保所求生活，你无意识地对自己施加超级催眠，阻止超能力的恢复。”

    “等等，你是说……”克拉克难以置信，“我多年未忆起自己身份，是因为不想忆起？”

    “正是如此。”蝙蝠侠淡然道，“就是这样。”

    “太过离奇了！我从未……”

    “逃避？不，我知道你不会让自己逃避问题。”蝙蝠侠道，“你还记得吗，克拉克？你曾困扰于无休止的纷争，担心每件事都会受人诟病。你说希望摆脱非凡之力，只做一个平凡人类。”

    克拉克张口结舌，许久才道：“那些……只是抱怨，我当时需要宣泄。”

    “但那是你内心的愿望，深深烙印在心灵深处，只需一个触动。”

    克拉克无言以对，开始认同布鲁斯的看法，他通常都是对的。他有些失落：“这样说来，是我咎由自取。世界六年失去超人，陷入黑暗，皆因我个人的私心。”他停顿，垂头丧气地说：“是我的错，布鲁斯。”

    黑暗骑士面无波澜，凝视着氪星计算机的屏幕，忽然问：“你回去见过她了吗？”

    克拉克一怔：“谁？”

    “莱娜。”蝙蝠侠道，“山中的那位姑娘。”

    克拉克迟疑地点点头：“见过，但她似乎……不再认识我，像是看着陌生人。”

    “你对她而言，已是陌生人。”布鲁斯道，“她爱的不是超人，也不是克拉克·肯特，她爱的人已不复存在。为了她好，往后你应与她保持距离，这样能减少她卷入的麻烦。”

    “我明白，我当然明白。”克拉克轻叹，“不过这听起来确实像我老友的建议，至少我知道你不是冒牌货。”

    “我只是提出必要的建议。”

    三月之后，大都会，晨近九时。

    嘈杂的警笛响彻，银行之内，此情此景对于大都会的市民而言，无非是寻常一日的开场。六名身着尖端战甲的悍匪嚣张闯入大厅，手中奇械发出特殊脉冲，击退持械警卫，接着自腕甲隐藏的炮口喷射出疾速弹雨，逼得厅中众人俯伏于地。

    两人一组，他们分为三队，一队留守门外警戒，一队看押人质于大厅，最后一队则着手破解金库之门，欲尽可能掠夺财宝。通常需要银行经理协助开启金库，但他们无需如此，直接亮出一柄长达两丈的高能激光炮，炽蓝的光束切割下，金库之门应声洞开，金属碎片被臂甲上的牵引光束扯落，留下焦黑的入口。

    当今世道，无科技或异能者，似乎已不敢涉足盗途。

    “动作要快。”金库门前的匪徒将激光炮挂于背，提着口袋步入其中，“蓝衣巨人此刻正于南极牵引破冰船，他不会耽搁太久。”

    诚然，超人此刻确实在南极，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们可安心行事。

    红蓝交织的身影如同飓风席卷街尾，伴随着呼啸风声冲入银行大厅。

    瞬间，把守大门的两名匪徒在反应不及之际，被掷向大厅中央，一人撞倒自动取号机，另一人越过趴地的人质，嵌入墙壁，盔甲火花四溅。

    瞬息之间，看押人质的匪徒朝疾驰入内的模糊身影发射蓝色能量球，却被其一手击回，爆发出冲击波将其掀翻在地。

    刹那，金库门前的匪徒拾起脚边的激光炮，未及转向，已与同伴一同被抛掷一处，手中的激光炮不知何时落入他人之手，炮管弯曲将二人捆绑，两端熔炼一体，任凭他们如何挣扎，也无法脱困。

    片刻，杰伊停驻脚步，目光锁定了远处的最后一名匪徒。对方机警地从人质中挑出一名青春貌美的少女，抵住其头部，少女颤抖不已，大气不敢出，含泪期盼地看着新超人，他是她唯一的生机。

    杰伊向前迈步，匪徒匆忙拉着少女后退，惊恐喊道：“勿近！”

    心悸如狂，手臂颤抖，这名最后的匪徒虽竭力表现凶狠，实则内心已恐惧至极。他强抑公牛般的喘息，扯嗓嘶吼：“别过来！否则我将……”

    或许让他继续威胁，会有不同寻常的手段，但杰伊无暇细听。话音未落，只闻刺耳闷哼与金属撞击声，被挟持的少女只觉劲风拂过耳畔，身后之人已无影无踪。众人目睹那匪徒狼狈穿越大厅，撞碎玻璃，倒在人行道上。

    他的装甲保护了性命，但杰伊确保那套装甲的功能全然失效。杰伊拍了拍手：“抱歉，今日有急事。”

    获救的人质欢呼雀跃，少女紧紧抓住他的斗篷，激动得无法言语，执意不愿他离去。杰伊迅速摆脱热情的民众，飞离大厅，留下一道突破音障的爆鸣划空而去。

    如他所言——时间紧迫。新超人英姿飒爽地拯救了这一天，留下帅气背影，笔直飞向即将开始的期末考试考场。

    是的，今天恰恰是他学期末的最后一门考试，他快要迟到了。

    自三个月前，真超人回归以来，这样的情况几乎不再发生。起初虽有疑虑，但人们很快接纳了真超人重回大都会的事实，杰伊作为新超人的负担也随之减轻。大多数事件由超人解决，除非如今日般，超人在南极牵引破冰船，那么杰伊便需暂代其职。

    “永恒之石”已被超人封存于他的孤独堡垒，成为众多外星珍品之一。即便利用堡垒中的氪星科技，也难以解析这些时空之物的运行机制与来源，只能将它们封闭于特制空间，至少能防止它们再次引发时空紊乱，招致灭顶之灾，甚或更糟。

    杰伊觉得世界已不再那么需要新超人了。雷诺兹夫妇曾说他恰好在超人失踪之时出现，无疑是神的安排，如今看来，他觉得自己扮演的角色更像是代理，如同校方首长缺席时的暂时接任，一旦首长回归，便无他事。

    也许超人所言非虚——世界赋予他更重要的位置，只是待他发掘。未来如何，无人知晓。目前，杰伊明白自己可以将更多精力投向私人生活，例如他这学期所有科目的成绩均为“甲”，这也更加坚定他在这最后一门课考试中，绝不可出乱子的决心，因此他加速飞向考场。

    最终，略微迟到，幸而监考老师并未为难，也没有追问为何厕所之行如此漫长。他接过试卷，找到座位，迅速投入答题。

    考试并无难度，他毫无悬念地成为全场首位完成试卷者，交卷时，教授刻板的脸上罕见地绽放出温和笑意，那是对优秀学生的赞赏。交卷之后，杰伊确信自己得到了本学期最后一个“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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