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蓁蓁不忍心继续批评父亲，给张之义挑了一块鸡腿肉夹过去：“我的爸爸很厉害，照顾了很多人，是大英雄。姥爷经常说‘敬敬，你得知足，之义这样的人很难得，有钱有权还能保持初心，他就是糊涂了点儿，心大了点儿，心粗了点儿，没有考虑到你的感受，人哪能没有缺点呢？你自己的毛病自己也得知道才行。’”

    张之义半信半疑地问：“你姥爷真这样说了？”

    张蓁蓁点点头，给庄敬夹一块鱼放到碗里：“妈妈也有，我的努力目标是做一个端水大师。”

    张之义从女儿的话里听出一个关键点：婆婆非常喜欢她。他明白母亲从心里不接受庄敬才是问题的关键点，也是解不开的死结。姑父说得对，以后除非必要，就不让庄敬去看母亲。可以和女儿蓁蓁一样，和父亲约在外面吃饭聊天游玩。

    他必须拿出一个明确的态度，向庄敬证明自己是把她放在第一位的。

    ＊

    林心辞职后，在济南一时半会儿找不到合适的工作，主要是她能选择的范围太窄，回家哭诉。家里人让她在青岛找工作，离家近，比找工作更重要的是先谈恋爱结婚。老家亲戚朋友多，认识的人就多，网撒出去，捞到鱼的机会也多。但是林心不愿意，她说户口在济南，大学和研究生同学大部分都在济南，找对象结婚的概率比回青岛要高。她告诉家里人，张蓁蓁自己开了一个幼儿园，面向社会招聘老师，用别人也是用，她正好学心理学，可以去当个副园长，帮着做做行政管理。李云程的岳父家里有一家五星级酒店，还有两家饭店，张蓁蓁的表姑家开大型连锁超市，这些都是资源。他们家在青岛什么资源都没有。

    李自红被她说得动了心，主动带着林心到济南找父母谈工作的事情。在李自红一加一等于二的脑子里，这件事情很简单，公公婆婆提出要求，又不是很难解决的事情，作为儿媳妇，张蓁蓁应该会痛快答应下来。

    每个星期五下午是幼儿园开放日，张蓁蓁要到各个班巡视，要解答家长各类稀奇古怪的问题，当天下午还迎接了一个消防突击检查，一直忙到七点，张蓁蓁才又累又饿地回到家，一看到李自红和林心坐在沙发上，头就炸了。李自红站起来热情地打招呼：“蓁蓁回来了，妈已经做好了饭，就等你回来吃了。”

    张蓁蓁看李自勤还没有回来，洗手坐到桌边说：“妈，吃饭吧，不等勤哥了，我饿了。”

    在等饭摆上桌的时候，李自红坐下说：“蓁蓁，你看林心辞职了，她是学心理学的，让她到你幼儿园当副园长吧，一家人，她会真心实意地帮你。”

    张蓁蓁站起来，扭头拎着包就走了。多一句话都不愿意说。

    张蓁蓁开车直奔母亲家，一进门就大哭，崩溃般大哭。

    贾滨滨和罗天莱带着在自己家里做好的菜，到张之义家里吃饭，说是对孩子进行亲情胎教。张之义、庄敬和贾滨滨三人喝酒，罗天莱喝牛奶，正在开心吃饭的四人被进门就大哭的张蓁蓁吓了一大跳，张之义几乎是两步跑过去，搂住女儿的肩膀问：“怎么了？怎么了？谁欺负你了？爸爸一定饶不了她。”

    罗天莱大嗓门喊：“还能是谁？肯定是在婆婆家受气了呗。”

    结婚一年，第一次回娘家哭诉委屈的张蓁蓁搂着庄敬哭了好大一会儿，才止住哭声，抽泣着诉说原因：“李自红来了，要让林心去我的幼儿园工作，还说让她当副园长。我投了那么多钱，还没有挣到钱呢，”说着看了一眼贾滨滨：“滨滨叔投了二百万元，还没有分到一分钱红利呢，她凭什么空口白牙就来当副园长。”

    庄敬又气又心疼，身体微微颤抖，轻轻拍打着女儿：“没事儿，没事儿，你自己的幼儿园自己说了算，坚决不能让林心这样心术不正的人去，这是把我女儿当唐僧肉啊。”

    贾滨滨安慰说：“滨滨叔不着急分红利，我是自愿投资的，当然要盈亏共担。”

    罗天莱递完纸巾递水，在她眼里傻乎乎的小侄女，被人欺负成这样，她心疼地跟着掉眼泪。

    李自勤回到家，看到饭菜摆在桌上，没有人动，问蓁蓁呢？李母把孩子递到他怀里：“先别问，我也说不清楚，你赶紧带着孩子去看看蓁蓁吧，她生气走了，应该是回娘家了。”

    李自勤只看了一眼姐姐，一眼没看林心，仿佛她不存在一样，抱着儿子走了。一进门，庄敬接过小满，对李自勤说：“你先回去解决你家里的问题吧。”

    看着哭得双眼红肿的张蓁蓁，李自勤心疼地想抱抱她，但是又一想，还是先回家问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顺便带些日用品再回来。

    张蓁蓁带着儿子在娘家住了下来。小满睡着后，她感觉饿了，才想起自己还没有吃晚饭，撒着娇说：“庄敬女士，你闺女饿了。”

    张之义先站起来：“爸爸给你做面条，加火腿加鸡蛋。”

    端着满满一大碗面条，看着里面的青菜、火腿和鸡蛋，张蓁蓁眼泪扑扑簌簌地掉到碗里，放下筷子，捂着脸又哭了一会儿。回家拿东西的李自勤进门时，正看到张蓁蓁坐在餐桌前哭，张之义和庄敬一脸心疼地坐在对面看着她。

    一大碗面条吃下去，张蓁蓁感觉心情好了一些，懒洋洋地靠在沙发上，感慨：“我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做娘家好，受了委屈后，有个地方可以回，回来之后还可以大哭，哭完了还有饭吃。真的是太美了。”

    张之义没有问女儿，而是问李自勤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还是张蓁蓁结婚后第一次回娘家哭诉，张之义气得想把李自勤打一顿。

    家里安静下来，张之义独自坐在沙发上，看着窗外黑漆漆的天空上稀疏的星星，心里翻江倒海地疼。女儿在婆婆家遇到烦心事，回到娘家哭诉，安慰女儿的同时，他想起庄敬一个人在济南，受了委屈却无处可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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