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岁的周娅就这样在世界上消失了，没有任何音信，但也找不到死亡的任何信息。

    王心丹一个人孤零零地在医院住了两个星期。在机场昏迷醒来后，她以为周天成会陪着她，躺了很久，除了医生护士没有别人来看她，她问自己是怎么来医院的，医生说是救护车送来的，说她的身体太虚弱了，让她打电话找家人来陪床。

    王心丹没有想到周天成会把她一个人扔在成都。这一次去新西兰，两个人一起行动，吃住都是周天成安排买单，她以为周天成念着旧情照顾她，看来是她想多了。父母已经过世，兄弟姐妹不亲，女儿失踪，现在真的走到了家破人亡的地步。她想起宋青莲发朋友圈后，吴良的老婆到办公室骂她早晚会有报应，不知道这算不算是她的报应。可她做的恶为什么不报应到她身上，要报应到女儿身上，她的女儿多么无辜。在医院，她想一阵哭一阵，医生护士不知道她经历了什么，劝她想开一些，养好身体，早日回家。

    出院的那一天，她深深地给医护人员鞠躬，感谢他们的照顾，没有回机场取行李，买火车软卧票直接回了济南。

    熟悉的人听说周娅失踪的消息后，也只是唏嘘一声，感叹一声人生无常，并没有引起多少人关注。高晓佳和李云程在视频聊天时，都感觉到后怕，如果当初没有阻止李自扬和周娅的恋爱，这么一个做事极端的女孩子，不知道会给家里带来多少烦扰，甚至是磨难。

    张蓁蓁也有同样的感受，她心有余悸地对庄敬说：“李自扬还是有福气啊，这要是结了婚，得有多麻烦啊。”

    庄敬看着张之义，张之义后背发凉：“你看我干什么，和我可没有关系。”

    虽说和自己确实没有关系，但是张之义还是想起了一开口就发嗲的王心丹，年轻时他们一起出差，一起喝酒，一起K歌，一起跳舞，在每次饭局或者团建活动中，活力四射的王心丹都会给大家带来很多快乐，很容易就成为中心人物，否则一个工作能力差到连一个简单的会议通知都写不好的人，也不会进入领导视线，成为多少人一辈子可遇不可求的管理中层。

    职工说领导有看走眼的时候，但是一个庞大的组织安排一个这样的人并不费力，而且对单位的发展不会造成任何影响。张之义在心里评价王心丹爱出风头，喜欢被异性关注，想成为异性心中与众不同的人，一厢情愿地认为男人会被自己的魅力所吸引，唯独想不到这是没有头脑没有思想的表现。从王心丹身上，他更深刻地理解了“高调做事，低调做人”，这不是一句简单的话，而是一种生活哲学和智慧。

    听着妻子与女儿讨论家长性情与孩子成长的关系，张之义心里想能做个正常人就是很好的家长。无论是张之薇，还是王心丹和周天成，都没有尽到父母应该尽到的责任。

    周天成病好后，给李自扬打电话，请他无论如何见一面。李自扬不敢跟高晓佳说，担心会被骂得狗血喷头，他又不是一个有主见的人，不知道是否该去，想了几个人，最后决定打电话征求张蓁蓁的意见。

    担心周天成做出极端的事情，张蓁蓁决定和李自勤一起陪他去。李母看张蓁蓁雄赳赳气昂昂的样子，问他们干什么去，听说是陪李自扬去见周娅的父母，李母拦着她：“让他们兄弟俩去，你不要去了，太危险。”

    张蓁蓁对婆婆有危险儿子冲在前的思想很满意，抱了抱她：“放心吧，妈妈，他们兄弟俩的嘴太笨，吵架还得靠我。”

    周天成看着李自扬手机的短信全程基本沉默。征求了李自扬的意见后，他把短信截图发到自己微信上，盯着李自扬看了一会儿，起身走了。

    李自扬被看得心里发毛，等周天成走后，心有余悸地说：“他什么意思？跟我可没有一点儿关系。”

    李自勤看着他说：“也不能说没有一点儿关系，你们是热恋中分的手，像你这么好条件的男孩子，应该是她的梦想。一场已经将要实现的梦想破碎，对女孩子的打击可想而知。”看着李自扬的脸色变了，说话转了方向：“当然主要是她父母的问题，在失恋之后，没有及时关注她的情绪变化。一切问题肯定都是有征兆的，只是她父母没有看到。”

    李自扬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吓得我都不敢跟女孩子接触了。”

    张蓁蓁安慰他：“你这叫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心理学上属于条件反射，具体来说是泛化现象。有喜欢的女孩子该谈就谈，别上来就用钱把人砸晕，总得有一个接受的过程。”

    李自勤看着这个堂弟，感到头一阵一阵疼。李自扬可以说是他看着长大的，叔叔和婶子不溺爱孩子，控制欲也不强，但是李自扬从小到大自己宠自己，宠得有得过了，加上网上“ 人活着得自己宠自己”的言论越来越多，正对了他的胃口，他得想想办法，给他讲讲凡事都讲度，宠自己宠过了同样会有问题。

    ＊

    在看到一楼家长咨询室里堆积成小山一样的快递后，张蓁蓁在幼儿园贴出一个通知，老师不能把快递寄到幼儿园，吃饭也不能买外卖。有几位单身老师不同意，向幼儿园提出要人性化管理，说现在是购物快递时代，张蓁蓁说老师吃外卖会影响孩子们的就餐，也会有家长认为幼儿园食堂饭菜质量不行，几位老师集体提出辞职。张蓁蓁看着自己亲自面试的几位年轻老师，心底升起恼怒的情绪，气愤地说：“请你们打辞职报告吧。”其中一位老师嗤之以鼻：“一个破私立幼儿园，还要什么辞职报告？”说完转身就走了。

    张蓁蓁虽然气恼不已，但当务之急是照顾好孩子，请冯思宝通知她的四位同学不要等来年九月了，尽快来上班。

    有一位老师一个星期后就后悔了，给张蓁蓁打电话想回幼儿园上班，张蓁蓁给庄敬打电话问是否让她回来，庄敬说坚决不能让她回来，否则会给其她老师一个信号：想走就走，想回就回。

    贾滨滨同意庄敬的意见，说好马不吃回头草，吃回头草的马也会影响马群稳定。张蓁蓁临时顶替其中一位老师上课，贾滨滨每天上午开车带罗天莱到幼儿园来工作，减少张蓁蓁的一部分管理工作量。意外之喜是罗天莱喜欢吃幼儿园的饭菜，尤其是中午的一道青菜豆腐汤，可以喝两大碗。

    经历了老师辞职风波后，张蓁蓁第一次产生了危机感，幼儿园第一次召开了管理层会议，研究老师数量配置问题。

    张蓁蓁给庄敬发微信说：我经常听人说文山会海效率低，所以在创办幼儿园时提出不开会原则，一事一议，电话沟通。今天才知道有些会是必须开的。

    庄敬把她的微信转发给张之义，张之义看了后决定去一趟幼儿园，一是给女儿打气，二是帮着出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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