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个孩子被接走，检查门窗，桌椅玩具归位后走出教室的冯思宝，看到一位中年男性站在一楼走廊宣传展板前，一边看一边和旁边的人交谈。她看了看已经关门的教室，主动走过去问：“请问你们是想了解幼儿园情况吗？我可以给二位介绍一下。”

    张之义转头看着她，还没有来得说话，小时介绍说：“张总是张蓁蓁的父亲，我也是幼儿园老师的家属。”

    冯思宝不好意思地笑了，礼貌地说：“那你们先看，我要下班了。”

    张之义跟着张蓁蓁楼上楼下转了一圈，在三楼厨房看到李师傅还没有下班，张蓁蓁问到：“李师傅怎么还没有下班？”

    李师傅放下手中的抹布，在水池中洗了洗手，擦干手走过来，主动伸出手，一副领导的派头说：“欢迎家长到我们利能幼儿园参观，我是食堂经理李大顺，请多提宝贵意见。”

    张蓁蓁笑起来：“李师傅，这是我爸爸张之义和小时叔叔。”

    李师傅也爽朗地笑了几声：“我还以为是家长来参观厨房呢，看把我紧张的。”

    张之义参观完厨房，又和李师傅聊了几句，听说他以前是大公集团幼儿园的厨师，幼儿园交给地方后，只接收四十五岁以下的教师，不接收教职员工，他们幼儿园食堂的人大部分都拿基本生活费回家了。他年龄大，没有厨师资格证，不好找工作，一直在小饭店打工，钱挣得少还很辛苦，张蓁蓁找到他问他愿不愿意到自己开的幼儿园来工作时，激动得都不知道说什么好，回家跟老婆说以后再也不用十一点多甚至凌晨才能下班了。

    张蓁蓁走之前叮嘱他：“李师傅，您早点儿下班，不用盯到晚上八点多。”

    李师傅把他们送到门口，摆摆手：“没事儿，也不是每天晚上八点多，一楼托管班的孩子接完，我检查完灯和门窗就走，有时候七点多就回家了。一楼托管班六点以后只有一个老师盯着，我在正好给老师做伴。”

    张之义称赞张蓁蓁选人的眼光不错，他见到的几位员工都很责任心。张蓁蓁说冯思宝等五位老师是庄敬推荐的，幼儿园食堂的工作人员以前都在大公集团幼儿园食堂工作过。

    张之义告诉女儿遇到问题不要着急做决定，放一放，让自己的思绪平静下来，时间会帮助我们沉淀思考，也许过一段时间，答案有可能会自动浮出水面。

    张之义说：“你已经很厉害了，别对自己要求太严苛，有些问题本身没有答案，顺其自然是唯一的解决方法。老师辞职、孩子转园就属于没有答案的问题，尽人事听天命，努力做好自己应该做的事情就行。”

    张蓁蓁心里一酸，眼里含了泪：“爸爸，做事真的太不容易，和我想得不一样，杂七杂八的事情太多了，越做越胆战心惊。”

    张之义揉了揉女儿的头顶：“爸爸三十岁开始当项目经理时，急得嘴上长了几个大水泡。别着急，慢慢来，人都是从不懂到懂，从不会到会，等过几年，你会发现这只是一个成长过程。还有一个办法是到别的幼儿园参观学习，看看别的幼儿园有什么特色，有什么成功的经验，直接借鉴。”

    张蓁蓁点点头：“找个时间，我和李自勤、滨滨叔一起去参观。”

    回家路上，张之久看着窗外开始稀疏的枝头，心里空落落的。每次到女儿创办的幼儿园，他总是会想起想到幼儿园来工作的容非，他知道女儿拒绝有拒绝的道理，但从他的角度心里总是后悔。

    ＊

    贾飏回国后只在大公集团转了一圈，见了几个必须要见的人，与老朋友们吃了几顿饭，然后就回老家看望父母了，对人说归期不定，让一众等待他回国相亲的中年单身妇女傻了眼。

    贾飏的女儿贾未未是后勤中心办公室主任，高永洁问她到底知不知道父亲是怎么想的，贾未未摇摇头说：“我妈已经去世十年了，如果他想找老伴，我和弟弟一定是支持的。”

    张蓁蓁从办公室出来，看到有人从电梯里出来往食堂方向走，因为背着光，看不清是谁，走到近前，她惊讶地叫了一声：“贾大爷？”

    贾飏慈爱地笑了笑：“眼力不错，还记得贾大爷。”

    张蓁蓁激动起来：“当然记得，你们家的饭不能白吃。”

    聊了几句，贾飏说：“我先去食堂看李师傅，你先忙着，回头大爷有事找你。”

    贾飏的儿子儿媳妇都在黄岛上班，儿子在一家私人外贸公司，儿媳妇在一家公立幼儿园，他去了一趟，看俩人生活太辛苦，交通、生活各方面都不是很方便，孙子转年就要上小学，学校不好找，贾飏想把儿子调回大公集团，他听说庄敬的女儿张蓁蓁开办了一家幼儿园，想自己先来看一看怎么样。一打听，原来幼儿园的厨师李大顺在幼儿园做食堂经理，他们以前是对门邻居，两家女主人是要好的朋友，两人天天一起买菜，有事互相帮着照顾孩子，包饺子都要互相送一盘，他想着来看看李师傅，顺便打听一下幼儿园怎么样。

    李大顺一听贾飏的话头就明白了他的意思，骄傲地说：“我没想到自己有一天还能当上食堂经理，我很看好蓁蓁办的这家幼儿园。食堂的下班时间是五点，我每天晚上八点多才走，老婆说我早出晚归都可以评劳模了。我听说有个冯老师也是咱们大公集团家属，是庄敬推荐的，这一家人真好。”说着看了看食堂其他人，小声说：“不过，这丫头厉害着呢，不让老师把快递寄到幼儿园里，不让老师上课时间看手机，第一次违反罚款，第二次就辞退。我现在给食堂的规定是在两次开饭的中间时间里，如果工作确实做完了，休息时间才可以看手机，你看我也懂人性化管理。”

    聊了一会儿，贾飏站起来告辞：“别耽误你工作，我先走了，下次我请你吃饭再好好聊。”

    贾飏看着幼儿园操场上儿童游乐设施，想起自己在柬埔寨工作的二十多年里，与家人聚少离多，好像是改善了家庭经济条件，但是失去的更多。得到的和失去的，在人生的不同阶段有不同的意义。李大顺家庭经济条件一般，但是始终陪着妻子儿女，一家人生活得安稳平顺，住的房子不大，没有车，但是比他的生活幸福多了。

    他给儿子打电话，问他是否愿意调回济南工作，他们家房子属于重点小学学区，儿子说回家和妻子商量。

    贾飏站在街头，心酸地想如果林小芒在该有多好，他们可以享受林小芒一辈子也没有享受过的二人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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