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芷都快把谢凝这号人物给忘了，今日被带进公主府，方想起之前在北疆时，曾与她结过仇。

    谢凝坐在紫檀木嵌花鸟山水宝座上，盯着闻芷瞪了好一会儿的眼，突然起身走过去，将自己被砍掉手指的那处给她看。

    “这都是拜你所赐，今天落到我手里，是你活该。”

    “公主的手指又不是我切的，怎么怪到我头上？”闻芷手脚被绑住，捆在红木圈椅上，满面写着无辜，“有种的，你找长宣王去啊。”

    谢凝啐了一口，骂道：“别以为我怕他！等收拾了你，再去收拾他也不迟！”

    闻芷嘲讽道：“你怕是没那个胆儿吧？要不怎么不往长宣王府也埋伏人呢？”

    “他在北疆，往长宣王府埋伏人有何用？”

    “公主还不知道么？长宣王已经回来了，也是今儿到的，我们一起进的城。”

    谢凝顿时惊疑起来，她怎么没收到半点风声？莫不是这贱人在唬她？

    闻芷又道：“我没猜错的话，上个月在客店埋炸药的人也是你派去的吧？”

    “现在才想到是我？”谢凝乜斜着眼冷哼，“可惜你命硬，没死在那里。”

    “我当然不是现在才想到，”闻芷端出悠闲姿态，好似浑然不为自己的人身安危忧心，“虽然没能抓到埋炸药的人，但我已经把事情告诉了长宣王，他答应明日早朝时告发你。”

    谢凝不信：“无凭无据，告我什么？”

    “告的又不是这个事，而是你在北疆臬司之时，干的那些欺压官吏，鱼肉百姓的勾当。”

    安义长公主在北疆十来年，徇私舞弊，贪污受贿，欺男霸女等等，所有贪官污吏会干的事，全干了个遍。

    但她的危害性可比寻常的贪官要大多了，因为贪官的胆子没她足，她背靠皇帝与太后，即便闹出去了，也不会怎样，行事肆无忌惮，贪官几十年也没她十年祸害的百姓多。

    “朝堂上文武百官都在，王爷这么一捅出去，你说，陛下还护得住你吗？”

    “住口！”谢凝着实慌了神，抬手打了她几耳光，“少在这里吓唬我，我不吃这套！”

    闻芷眼里冒火星，两边面腮火辣辣地疼。

    喘了两口气，凉凉地笑道：“不信就算了，明日要倒大霉的又不是我。”

    谢凝被她这眼神看得后颈飕飕发凉，对她的话骤然信了八九分。

    如果她说的是真的，必须赶紧想办法阻止长宣王，她做的那些事，没捅到朝中还好，捅开了即便陛下有袒护的心，也不能明目张胆地做。

    回来后她曾向皇帝告状，要他收拾长宣王，结果遭到拒绝不说，还被训斥了一顿，那时她才意识到，他早已不是自己的胞弟，而是大魏的陛下了。

    思忖半晌，谢凝快步向外走去。

    “来人！备车马！”

    闻芷仍旧被绑在座椅上，几个小厮进来，将她先抬去了地下的一间石室内。

    谢凝出公主府后，直奔长宣王府而来。

    她已经打定了主意，先去试探试探谢迟，看他是否真如闻芷所说，明天要去告发她，如果并无其事，那自然什么都好说，倘若真有其事，那她就以闻芷的性命相要挟，逼迫他把所有的罪证都交出来毁掉。

    “皇叔回京怎么还偷偷摸摸的，外人不知道也就算了，连陛下也不告诉，这是不是不太好？人家藩王进京，还得事先请示了，才能来呢。”

    谢迟尚不知闻芷被抓之事，见谢凝突然登门，颇为诧异，因为他此行乃是秘密回京，自己以及随行的护卫都是经过了乔装的，与闻芷等人同行后，亦对外只说是闻芷的随从，从未暴露过真实身份。

    那么谢凝是怎么知道他回京的？

    “早前陛下便召本王回京了，只是北疆军务繁忙，一直没能脱开身，本王回京是迟早的事。”

    我看你是图谋不轨才对。

    谢凝心下哼了哼，自顾自寻了把黑漆座椅坐下，说：“听说闻芷也是这几天回京，不知你们碰上了没有？”

    “是吗？”谢迟状似随意地应了一声，倒了盏清茶，“本王倒是没遇到她，或许走的不是一条道，错过了。”

    她既对闻芷的行踪如此清楚，说明这一路上有派人跟踪，说不定那天的炸药便是她指使人所埋。

    “皇叔没说实话吧？”谢凝斜眼朝他看，一副笃定的口吻，“我可听说，你与闻芷是一起进京的。”

    “怎么，你这是在审问本王？”谢迟将釉盏往桌上重重一搁，脸庞蒙上乌云，厅内的气氛瞬间冷凝下来。

    谢凝心尖颤了一颤，强作镇定道：“不过是随口问问罢了，皇叔何必生气？我只是想提醒皇叔，以你的身份，大可以娶个家世清白的名门之女为妃，可别想不开，为闻芷那种女人坏了名声。”

    谢迟忍住骂人的冲动，冷漠地说道：“这不用你来教，本王心中自然有数。”

    让谢凝知道闻芷确实是与他一道回京的，出去指不定如何编排，京城人多是非也多，他虽无妨，但他不希望闻芷遭到非议。

    “那就好。”谢凝点点头，心里不由讥嘲起闻芷来。

    费了老大的劲儿，自以为可以上位做长宣王妃，结果还不是被抛弃了？这就是以色侍人的下场。

    “我就是顺道过来瞧瞧皇叔，皇叔好生歇着，我先告辞了。”

    谢迟命人送客，起身回了内院。

    谢凝的举止处处透着古怪，他想了想，还是决定出门，去一趟细平街，看看闻芷是否平安。

    长公主府里，谢凝刚一回来，便命人把闻芷抬上来，手持马鞭，先给她抽了几鞭子，破口骂道：“贱人，胆敢骗我？看我怎么收拾你！”

    闻芷身上立即便显现出了几条血痕，皮开肉绽的疼痛让她额头渗出冷汗。

    “我没有骗你，是你贸然跑过去试探，惊动了长宣王，他当然不会对你说实话。”

    “还在狡辩！”谢凝甩动马鞭，又往她身上招呼，随即俯身，捏住她的下巴，恶狠狠道，“今天我就让你也尝尝，被砍掉手指的滋味。”

    闻芷睫羽下的瞳孔轻轻震了一下，强行将心内的畏怯收住，只将愤怒表露出，“不就是一根手指么，你都受得住，我有什么受不住的？”

    谢凝狞笑道：“如果是每隔一个时辰砍你一根手指呢？”

    “你确实够狠的。”闻芷眼眸微露猩红。

    顶多两个时辰的工夫，谢迟也就赶来了，她可以挺住。

    “这算什么？更狠的还在后面呢。”谢凝伸出手，身后的小厮即递了把锋利的匕首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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