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恭孝凝视着她，目光幽深，他唇角微微一勾，脖子微低，就着她的手将酒液尽数吞咽。

    由于他坐着也高了秦洛杉快一个头，即使是随着秦洛杉举着杯子的方向去迎合，终究还是叫她有些吃力。

    几滴酒液于是顺着他嘴角滚下，流进胸膛里。

    他“唔”了一声，手指微微蜷缩，被酒呛得连连咳嗽。

    秦洛杉扔下酒杯，看他眼眶泛起绯色，一副良家妇女被欺压的模样，心底越发快意。

    “哎，你不是文官吗？”秦洛杉手还在他袖中四处作乱，小小声问，“可是你手臂怎么这么硬？”

    杜恭孝扯来帕子擦了嘴，只觉心头有股暗焰灼烧，若是叫旁人看到，到时候他如何不说，只怕毁了秦洛杉声誉。

    “你不在乎自己声誉？”杜恭孝故意问道，“与我这一个外男如此亲密，不怕未来你的夫君看了打翻醋坛。”

    秦洛杉意有所指笑道：“他现在在哪我不知道，出没出生我也不知道，还兴许根本没这么个人，就算有兴许也有许多风花雪月的情债。”

    “不过到时候他若是问起来，”秦洛杉做苦恼状，“只怕是我要告诉他，都是杜大人你强迫我，与你痛饮美酒，与你共度良宵呢。”

    共度良宵，一个意思极广的词，可以是三五好友共同玩乐，游春野炊，共享盛世；

    也可以是一对有情人间，情意绵绵，衣不蔽体，床幔微动，原来是夜风徐徐，夜昙悄绽……

    杜恭孝方才说那话，原本就是提醒她，注意好分寸。

    她明明听懂了，还要这般撩拨自己，那就别怪自己了。

    杜恭孝眸光深沉，神色略带一丝玩味，隔着衣服按住她作乱的手，解释她方才的问题：“文官也能骑马打猎，李朝本就尚武，秦小姐竟不知道？”

    “是吗，是洛杉孤陋寡闻了，”秦洛杉掠过那个话题，捧住他的脸来回看着，柔声，“恭孝，品酒需慢尝啊，沾在嘴角了。”

    秦洛杉笑着，单手攥着帕子给他擦嘴角，一点点极其认真，好像方才那个娇蛮的人全然不见了。

    可她的手还握着自己小臂内侧，甚至轻轻骚着！

    杜恭孝攥住她掌心，更是得寸进尺地往上攥住她白细的腕子。

    秦洛杉呼吸乱了几分，眼波潋滟地看他。

    “杜二……”

    她声音软绵绵的，像是在求饶，但眼底带着的那丝挑衅，叫听的人火越发大。

    杜恭孝稍微用力，揽住秦洛杉把她带进自己怀里，叫她坐在自己大腿上，他唇瓣微抖，神色却热切，目光居高临下睨着她。

    “杜兄？是你吗。”就在二人之间的气氛干茶烈火之时，赵勇声音在门外响起。

    秦洛杉冲他挑眉，仿佛想看他骑虎难下的囧样。

    杜恭孝仿佛被兜头冷水浇上，明明应该离开将两人分开，偏偏温香软玉在怀，这感觉如梦似幻，叫他喉头发干。

    一时还难以撒手。

    秦洛杉感到那双手臂如同钢筋锢在她身侧，颇有恋恋不舍模样，心想今天怕是将人撩拨得难受，怕不会轻易放过自己。

    于是凑近他耳边：“赵大人在外面等着呢，若是叫他看到，杜二你青白不保啊。”

    杜恭孝一时怔愣，好友赵勇的呼唤声好似成了助长内心阴暗的养料。

    更不想撒手。

    理智与情欲相搏斗，杜恭孝脖上绽开些许青筋，锢得秦洛杉有些喘不上气来。

    “你疯了？”秦洛杉将手抽了出去，轻轻掌掴了下他面颊。

    这清脆一下，却好似调情那般。

    杜恭孝愣了下，秦洛杉用力挣了出去，立刻端端正正坐得离他最远的位置，小口嘬着葡萄酒。

    就连衣襟都是整齐不可侵犯，一副端庄贤淑模样。

    “杜兄，可是不方便？”赵勇仿佛听到了什么，声音变得小心翼翼起来。

    “无妨，赵兄请进，只是我喝得有些醉了。”杜恭孝轻叹一声，强作振奋模样看向门口，起身迎接赵勇。

    赵勇于是小心迈步进来，看到秦洛杉坐在桌边，神色脆弱慌乱。

    又看到杜恭孝衣衫不整，气喘吁吁，心头恍然大悟，随后心中一声长叹——看来杜兄也难过美人关啊。

    可人家毕竟是没出阁的姑娘，谁都有血气方刚的时候，可毕竟要克制一点。

    坏了人家名声，可是一辈子的事儿。

    于是他扭捏坐下，又挤眉弄眼又咳嗽，给杜恭孝弄得既心烦又无奈。

    “赵兄，可是身体不舒服？”

    秦洛杉立刻善解人意起来，给赵勇递过来一盏梨盅，柔声：

    “赵大人，近来换季，春季的风也颇伤人，怕是喉咙不爽了罢？”

    赵勇反而不好意思起来，连忙起身去接，又隐约望见秦洛杉眼底有泪光。

    在灯下颇有美感，似雨打花那般美艳。

    赵勇一时内心更是义愤填膺，看着杜恭孝目光里隐隐带着谴责。

    “秦二小姐，我听闻外面在放焰火，很是好看，你可要去看个热闹？”

    赵勇绞尽脑汁想道。

    秦洛杉知道赵勇是想支开她，扫了眼脸黑如锅底的杜恭孝，笑盈盈回看他：“好啊。”

    刚出门就听到赵勇对杜恭孝委婉说道：“杜兄我知道你欢喜一人不易，可千万别把人吓到了。”

    杜恭孝：“……”

    想到杜恭孝那有苦难言的样子，秦洛杉门外笑得直不起腰来，恰好外面焰火炸起，漫天鎏金，霎是动人。

    她也凑到床边，河水映着焰火更加波光粼粼，璀璨了千里河道，不少人在曲江池外赏玩。

    街边有沿途叫卖的小贩，白雾飘荡在寒冷冬夜中，掺杂着人声却多了丝暖意。

    有一处人却也特别多，秦洛杉踮脚看去，竟然是月满在远处携一女子在河边漫步，二人都容貌殊色，而且看着甚为亲昵，许是月满名气越来越大，仅仅一个散步引来几百人围观。

    眼见曲江池两岸挤得水泄不通，那些人越挤越疯，秦洛杉心里捏着把汗水——害怕有沈扬的人会从中浑水摸鱼伤害月满。

    毕竟秦忠只是约束了冯令月，不许找自己的事，又没说会放过月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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