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所周知，攘霉素是北水奇药，能让身体素质小概率翻三倍，但大概率致死。

    项天戈又怎么会有这药？

    万一他注射成功，岂不成了第二个风林？糜月琛还能否有把握打赢他？太后性命岂不危矣！

    柳梦遥惊悚地看着栽倒在地的项天戈，此刻的她，竟不知自己内心到底是期望项天戈醒来，还是期望他再也醒不过来。

    谁都不知道的是，项天戈的攘霉素来自于他那次独自越江前往通天司总部，他不仅救醒了刚注射完攘霉素的金甲飞，还顺手摸走了这管药剂。

    因为他听说同样身为南音人的游山龙，正是注射了攘霉素才变得如此厉害，所以他也拿了一剂，一直藏在身上，以备不时之需。

    太后深知这药水有百分之十五概率让项天戈功力翻倍，百分之八十五让他一死了之，但太后绝不会赌他醒不过来——既然他横竖都得死，那为什么不将风险降到零呢？

    太后指着地上的项天戈，当机立断：“速速将其头颅砍下！”

    柳梦遥急忙伸手在项天戈鼻底探了探，哭着告诉侍卫们：“项天戈已经死了，能不能给他留个全尸？”

    侍卫们哪里会搭理柳梦遥，他们只照太后的指令一拥而上，三两下便割下了项天戈的脑袋，掷于盒中。

    “项天戈虽已暴毙，但依天宫律例仍需割下其首级，以儆效尤。”太后告诉柳梦遥。

    望着项天戈那颗煞白的头颅，柳梦遥心碎了，梦也醒了。

    太后让柳梦遥坐到自己身边，替她擦干眼泪：“方才幸得梦遥在，否则哀家必死无疑，哀家这条命，是梦遥保下来的。”

    “臣只是做了每位南音子民都应尽的本分而已。”柳梦遥答话时眼神空洞，像是失去了灵魂。

    “对了，方才你说的那个嫂子，是谁？据哀家所知，项天威未曾娶妻。”

    “她的名字叫董真真，好像是项天威的双修对象，虽没有正式嫁娶，但项天戈仍然称呼她为嫂子。”

    “她住在哪里？”

    “只知道在千仙山，具体哪处不清楚。”

    “速带董真真来见！”太后当即派出三名侍卫飞往千仙山，她今日要亲自将这案子一查到底。

    没到一盏茶的工夫，侍卫们便押着一位轻衫凉笠、身材单薄颀长的女子来到追仙殿，她摘下斗笠时，只见其五官幽美，雾鬓风鬟，惊为天人。

    再次见到董真真，柳梦遥不免有些慌了手脚——虽说不伦之恋很可耻，但罪不至死，因此她担心董真真会因她而来，又因她而死。

    “民女董真真，叩见太后，拜见通判使柳大人。”董真真行礼道。

    太后上下打量了她一番：“董真真，项天戈方才欲刺杀哀家，现已就地正法，对此你可知道？”

    董真真看了眼盒中盛放的人头，闭上眼，努力控制好颤抖的语气：

    “回太后，项天戈前阵子已将实情告知民女，对其欲刺太后一事，民女是知晓的，但不知将会在何时何地。”

    “既然你已知实情，那么哀家问你，是谁在背后指使他这么做的？”

    董真真没再答话，独自陷入了哀痛。

    “你的双修对象项天威曾密谋造反，其弟项天戈又告知你他欲行刺，你却对上述两事瞒而不报，这可是欺君之罪！但是，如若将你所知的一切如实招来，揪出幕后黑手，将功补过，或许哀家会考虑免你一死，另行发落。”

    “民女早就不想独活于世了，用不着什么戴罪立功，我现在愿意把实情道来，也只是想替家父项青讨个清白，仅此而已。”

    “哦？家父？就将你想说的，全都说出来吧。”

    “此事还须从头说起。”董真真忍住泪水，深吸一口气：

    “民女乃是重犯之女，半岁不到便家破人亡，带着一封家书和三枚陨币沦为弃婴，有幸被城东镖局的项青拾得。项青从书信中得知我的身世，因此保留了我的原名。而项家已有两个孩子，即项天威和项天戈，因此民女从小就称他俩为兄长。虽无血缘关系，但我们兄妹三人感情一直都很好。尤其是天威哥哥，他从小就对我关爱有加，从不容许外面的孩子欺负我半分。久而久之，我也倾心于他，待我们成年以后，两颗心自然而然也就在一起了。”

    柳梦遥一听董真真是他们的妹妹，心想项天戈喜欢上嫂子就已经很不伦了，结果他们三还是兄妹？这简直更不伦了！难怪项家变得这么惨，原来是因为违背人伦，天理难容啊！

    和柳梦遥设想的不同，只听董真真话锋一转：

    “然而，再和睦美满的一家也有衰败的一天，项家的变故始于与皇室有了瓜葛。”

    “哪位皇室？”太后问道。

    “四皇孙天福。”

    “又是那个烂舌根的！”

    “家父项青曾为四皇孙天福押过一镖，仅此而已，看护之物也不过是些祝寿的珠宝钱财。然而天福却说项青押镖有功，非要拉他留下来喝酒。不料天福酒后再次失态，又当众辱骂太后，结果被监天院抓了个现行，在场之人皆被刑部带走羁押。再后来，太后您以毒酒赐死天福。而身在饭局中的家父也受到牵连——因拒不招供自己参与辱骂太后，被用刑致死。”

    “黄道天干的好事……”太后心中有数了，仇恨的根源应该出在刑部督统黄道天那里，想罢，太后转了转手中玉扳指，示意董真真继续往下说。

    “家父项青死后，项天威被痛苦和仇恨冲昏了头脑，一心只想着为父报仇，遂与天福之子天伏结识并越走越近，二人都想为各自的父亲报仇雪恨。民女也曾规劝，说家父不同于天福，他未曾想要谋反，也未曾咒骂过太后，纯属是无辜受到牵连！因此民女叫项天威不要受天伏的怂恿，我们应当努力为父亲洗脱污名，还项家以清白，而不是当真给家父坐实这罪名。”

    “你倒是清醒。”太后说出了一句认可董真真的话。

    柳梦遥看了眼太后，又看向董真真，期待她接下来要说的内容。

    “可是，无论民女怎么说都没用，项天威就像魔怔了一样根本不听劝，自然，复仇的情绪也逐步影响到了项天戈。终于有一天，项天威深夜前往四皇曾孙府中，和天伏二人密谋造反。但他们的对谈被四皇曾孙妃偶然听到，吓得她当场夺路而逃，进宫举报。天伏拔剑出门，欲杀人灭口，项天威却一把拦住天伏不让他去追，说可以将计就计。也正是在这一刻，他们放弃了原先的谋反计划，启用新计——鉴于天宫侍卫营的存在，外人想要行刺是不可能的，所以只能从侍卫营内部做文章。”

    柳梦遥听得瞠目结舌：“难道项天戈弑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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