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这句一说完,柳梦遥顿时感到震魂荡魄,她在天宫住了这么久都不知道天宫在建管风琴,这可真是「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
如果整座天宫就是一架管风琴的话,那它该多么巨大!它发出的声音,该多么洪亮啊!
“这是「管风天琴」的首次弹奏,但恐怕爱卿连试弹的工夫都没有,它一组装好,哀家就宣你过来了。眼下,就请爱卿,救救南音的苍生万灵吧!”
太后颤抖地喊出这最后半句话,两行浊泪从她布满皱纹的眼角闪烁而下。
全场震惊,因为这是一双上百年都未曾流过一滴泪的眼睛!
宫女、太监、御医、侍卫、仙运师等人见状,齐刷刷下跪,说柳大人是太后最后的希望,求柳大人救救南音城吧。
柳梦遥紧锁眉头,心中压力山大,赶鸭子上架,她只能回答定当为太后、为南音竭尽全力,说完让大家快快起身。
她提起裙摆慢慢走进这间精美的琴房,小心翼翼地坐上去,心想这架改装成如此庞大且未曾奏响过一次的「管风天琴」,到底能不能起作用?算了不管了,先试一下再说吧!
想罢,柳梦遥只伸手轻轻一按,怎料这按下去的第一个琴键便让大地震动,只感到一阵低鸣带出一股无形的声波以天宫为中心向周围冲击开来,竟使得全城枝叶横飞,瓦片散落!
巨大的声响如同一道防空警报般打断了北水大军的攻势,百万雄兵一个个抬头呆望,都不知刚才是什么玩意在发声?
柳梦遥这时候才感到心中有点数了,只见她闭目了片刻,平静的眉心像在调理心绪,而后两眼凝视琴键,却久久不弹,仿似被某种愁云笼罩——这曲一旦弹下去,恐怕北水人一个都活不成了,曾经一同经历过多个春秋的家人们,而今不得不对他们下狠手了,否则这南北之战怎会有个休止?金甲飞也因卷入此战而死,她不想再听到小灾星军乐团出事的消息!
出于对战争的厌恶,柳梦遥决心以战止战,眼下,就寄希望于这管风天琴能爆发出原子弹般的威慑力,进而终结两城长久的争斗吧!
太后和董真真四目相对,都不知柳梦遥在想什么,但都未敢出声询问,一种莫名的畏惧锁住了大家的双唇。
突然,柳梦遥身体轻微一震,修长的十根手指飞速地在五十六个琴键上来回揉搓,仿似雄鹰追捕狡兔,又如大厦将倾一般扣人心弦!
《南音乱》迅疾的节奏犹如大浪掀天,直叫人透不过气来。
这声波就像刮起的飓风,使北水的超级死士们宛如一只只小蝴蝶在暴风骤雨中艰难前行。
柳梦遥以一弱女子的身躯驾驭着这架无比庞大恢弘的「管风天琴」,娴熟自由,发出敲击心灵的颤音,让在场之人倾倒崇拜。嗡鸣的低音过后越弹越快,只见她身体左倾右倒,双手青筋暴露,嘴角扭曲,两眼眯成一条细细的缝,已然进入一种无我之境!
仇尊迎着飓风,抬头仰望,天宫轰鸣,天塌地陷!
他这才发现高耸入云的天宫现在成为了一架名副其实的「天琴」!
超级死士身处其中,仿佛身处核爆现场!百万大军更是身心绝望,大家不仅要抵挡这一浪高过一浪的声波冲击,还要同脑中不停产生的各种骇人幻象相抗衡!
弹奏继续。
大家第一次见柳梦遥如此这般投入,浑身颤动,发丝凌乱,脸上已分不清是什么表情,激昂布满了她的每一束肌肉,她用尽全力地叫这曲《南音乱》来回冲撞在全城之中,仿佛令饱经战火的怨吼声吞没这百万大军……
至曲末,她深吸一口气,扬手重重按在最后一个琴键上,整座南音城都在回荡着这完美的余音。
而琴房里能听到的,唯有她发泄完后疾速的心跳。
弹毕,柳梦遥望向太后,双眼闪射出泪光,脸颊垂下一行汗水,与泪水在下巴相汇,滴在琴键上,滴在指尖,也滴进南音众生心里。
天宫外,这琴声如同暴风骤雨,已然将百万大军震得人仰马翻,并且全都精神失常,满眼遍布幻觉,不禁自相残杀,即便是塞住耳朵也没用!就连超级死士都相互厮杀了起来,眨眼之间便已死伤过半,血流成河,鲜血染红了下三层!
柳梦遥弹指之间,便叫百万雄兵灰飞烟灭。
仇尊虽躲进了白虎丸里,但幻象依旧使他把操纵室里的兵都当成天宫侍卫给枪杀了,紧接着,他亲自操作起这台机甲兽朝天宫开火,想用导弹炸毁这架魔琴!
就在他即将按下轨道温压炮的发射按钮时,《南音乱》熟悉的旋律再次响起——柳梦遥调高音量,单曲循环,直到北水大军死光为止!
“又来!?”仇尊话音刚落,白虎丸便被声波气浪掀翻,滚下天宫,远远望去如同一头野猪滚下山坡。
北水大军见最高长官都撒丫子跑路了,更是丢枪弃炮、仓皇逃命,挤着往天宫大门外跑。
而要塞那边由于相距甚远,幻觉量少,不至于互相残杀,众生躲过一劫。
花师阳抹了把脸:“我一直以为天宫只是在加固水管,没想到是在搭建这么大的管风琴!”
况野捏了把汗:“问题的根本不在琴,而在曲!”
“况司首,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曲子好像叫《南音乱》,是六百多年前的一首天宫禁曲!它会使人致幻,自相残杀,当时的南音天子都差点死于此曲,想不到,如今在这时候被用上了!”
“那就对了,花统察……这是听觉致幻!一定是《南音乱》的曲调与交感神经产生了某种神秘的共振,再通过中枢神经波及到大脑皮层之下,从而影响到视觉神经系统!”
“那怎么办,耳塞都堵不住它的旋律,这叫战士们可如何作战呀?”
“只有一个办法!”只见仇尊打断了他们的谈话,站在机甲兽肩膀上振臂一挥,对跑回要塞的逃兵们高声喝道:“大家戳聋自己的耳朵,就可以无惧这声音!”
士兵们一个二个说他是神经病,要戳你自己戳去,说完作鸟兽散。
至此,四十万残军加五十名超级死士连带三台机甲兽,全部灰溜溜地撤出了南音城,缩回要塞,他们甚至都不敢再朝天宫的方向看一眼。
柳梦遥演奏结束,不知所措地走出琴房,心想自己只顾输出,也不知外头怎么样了?
太后笑着示意她去外头看一看。
柳梦遥拱手接旨,步出暗室向下望去——南音的百姓们纷纷从地宫里走出来,如同蚁群走出蚁穴;全城上下不论大小官员还是贩夫走卒,全都自发朝她跪下磕头,齐声高喊着柳梦遥的全名,如同在朝拜救世主。
她万万没想到,曾经在结界内外都一无是处的自己,竟成为了南音城最后的救命稻草。原来,她正是为了这一刻而生,为南音城而生啊!
柳梦遥欣喜若狂地回头看向太后,那眼神似乎在说:太后,您这招简直太绝了!
太后坐在轮椅之中,慈爱地朝柳梦遥一笑,笑过之后,两眼一闭,脑袋如泰山轰然倒塌般向前垂下。
一百六十八岁高龄的天琴太后,此时此刻,再也支撑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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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5章 弹指之间灰飞烟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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