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半旬日子，陈光霁从省城寄信回来，说是没有打听到杨树两兄弟的下落。

    只听人说为着要告秦家的事，杨树受了刑。后来被贵人送到京城，就没了信息。

    或许是贵人怕他们被仇家报复，把人藏起来了。

    秋月听完，手脚冰凉，脸色煞白。辰儿更是吵着要去找爹。

    秋月没办法，又当了两件厚衣服，给他筹备盘缠。

    秋兰听说辰儿要出远门，吓了一跳。

    忙忙的赶了过来，嗔道:“姐姐，你怎么让他一个人出远门？要是出了事可怎么办？”

    秋月抹着眼泪，给辰儿缝棉袄。

    秋兰看她这样，也难过得紧。

    辰儿说道:“小姨，你别说我娘，是我自己硬要去的。”

    秋兰也落下泪来，打了一下他的肩膀，道:“你这是要你娘的命啊，你爹不在家，家里就剩你支撑着。现在你要走了，你娘和妹妹和怎么活？”

    辰儿满脸是泪，道:“爹和娘都是我的命根，现下家里有个小铺子，娘和妹妹也可安稳过活。可是我爹流落在在，下落不明，生死未卜。若我不去找，便是枉为人子。”

    秋兰也不能再劝，一家人哭成一团。翌日，秋兰又送来十两银子。

    她现在还没当家，能拿十两出来，应是张婆子的意思。

    秋月给城里的商队交了五两银子，让辰儿随他们一起北上。

    出发那一天，秋月母女和秋兰一家，一直送到城门外，千叮咛万嘱咐。辰儿望着茫茫前路，对秋月说道:“娘，你放心，孩儿会保重自己。望娘亲和妹妹在家，也要保重身体，等我回来。”

    又对曦儿说道:“你如今也是个大姑娘了，娘亲身体不好，你时常看顾着些。”

    曦儿流着泪，默默点头。

    他又对秋兰和张大宝说:“小姨，小姨夫，如果你们有空，又不麻烦的话，请多来看看我娘和妹妹。”

    秋抹着泪，道:“好孩子，你放心吧。”张大宝也说了些让他放心等语。

    商队已经走远，有人大声喊着辰儿的名字:“杨辰，走啦。”

    辰儿看着母亲和妹妹，咬咬牙，转身狂奔而去。

    秋月哭得几近晕厥。

    把她们送回家后，秋兰对张大宝道:“你回去吧，我在这陪姐姐几天。”

    张大宝看秋月的样子，也不放心，但家里的孩子还在喝奶。“那钰儿怎么办？”

    钰儿是张大宝第二个儿子，还不到一岁。

    秋兰擦了擦眼角，道:“你把他送过来。”

    “这怎么行，爹妈不会同意的。”张大宝急道。

    他爹娘把两个孩子当眼珠子似的，不可能愿意让他们带出来。

    “那你给他找个奶娘。”秋兰赌气道。

    “哎呦，姑奶奶，你自己看像话嘛。”张大宝不用想，都知道这话说到爹娘跟前会是什么反应。

    秋月在里间，浑浑噩噩的，只觉心痛如绞。

    模糊间听到秋兰和张大宝的争执，挣扎着出来，道:“你们回去吧，我没事。”

    秋兰忙过去扶着她，道:“姐，这事你别管，你好生养着才是正经。”

    秋月拍拍她的手，道:“你的心意我领了，只我没什么事，你留这做什么？好好回去照顾孩子，服侍公婆要紧。”

    秋兰红着眼睛，道:“他们有人照顾，暂时用不着我。”

    “别乱说话，”秋月看了一眼张大宝，见他没有生气的样子，道:“你现在也不是小姑娘了，不可这么任性。我也不留你吃饭了，赶紧回去吧。”

    在她的催促下，秋兰才不舍的跟着张大宝回去。

    曦儿烧了热水，端上来没看到人，走到屋里问道:“娘，小姨她们呢？”

    秋月躺在床上，紧闭双眼。

    吓得曦儿将茶壶打翻在地，猛扑上去喊道:“娘，娘，你怎么了？不要吓我，娘。”

    又哭又叫了一会，秋月才悠悠睁开眼睛，看到曦儿在哭，不由问道:“我就是睡一会，你哭什么？”

    曦儿几乎哭得口不能言，秋月挣扎着起身，把她抱在怀里。

    轻轻的拍着她的背，道:“大姑娘了，怎么还哭鼻子。”

    曦儿哭了一会，渐渐平复下来，依偎在秋月怀里，说道:“娘，你刚刚吓到我了。”

    秋月料到刚才可能昏睡了一下，把孩子吓坏了。

    “对不起啊，都怪娘不好。”

    “不怪你。”曦儿吸了吸鼻子，秋月拿手帕给她擦干净眼泪，道:“去打水洗把脸，脏兮兮的。”

    曦儿摇摇头，“不去。”

    秋月只得随她。

    母女俩安安静静的靠了一会，听着曦儿安静绵长的呼吸声，秋月轻轻的把她放在床上，盖好被子。

    小姑娘因为哥哥要出门的事，一直都没有睡好。

    ……

    辰儿跟着商队，一路向北走。

    日出上路日落而息。

    一开始走的官道，倒还平缓。走了七八十多里路，就开始进山。

    他们这个商队共有一百多人，护卫走在前头，马儿驮着货物，伙计们牵着缰绳走在中间。

    领头的管事骑着马跟在货物后面。

    最后零零散散拎着包袱走在后面的，是交了银钱借一借商队的势的普通人。

    山路寂静，不知名的鸟儿在林间惨叫，伴着踩在雪上的沙沙声，让人汗毛都竖起来。

    在杨辰后走着的，是一老一少两个男人。

    年少的对年老的说:“这叫的什么鸟？也太渗人了。”

    年老的道:“这不就是普通鸦老鸹，山林里最多这些畜生，没什么好怕的。”

    年少的道:“我听家里的老人说，听到这种鸟叫，就要死人的。”

    年老的当即啐了他一口，道:“闭嘴吧你，别乱说些有的没的。”

    年少的也知道这种情形下说这种话不好，讪讪的住了嘴。

    走了一个时辰，还在大山里，前后都望不到尽头。

    杨辰拿出一个馒头，大口吃着。

    他正在长身体，时常觉得饿。

    他的包袱里，有秋月给他蒸的整五十个馒头，够吃一阵子的。

    旁边的人看到他吃东西，也觉得饿了，纷纷拿自己的干粮出来吃。

    又走了两三个时辰，商队的管事才让大家停下，休息一下吃些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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