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是我罪该万死！我罪有应得！不过，您能让我死的瞑目吗？”郑忠国哀求道。

    “你的几个孙儿会给你戴孝摔盆的。你几个儿子的药也会继续有。”嘉赫很体贴的说完，瞟了郑忠国一眼，“不够？还想要问什么？”

    “萧家大姑娘和姑爷当夜为何不在？”郑忠国问道。

    “图南要他儿子回去，他儿子不愿。儿子怕他老爹害了他媳妇，就先把他媳妇藏起来了。明白了？”此时的岭南王耐心出奇的好，也许是牛乳泡的舒服？

    “您，新朝最尊贵的亲王，为何要与北梁勾结走私？为何要灭萧家？就为了萧家不听您的话？”郑忠国问出了他最难以理解的问题。

    “那老头不肯借本王船，不愿给本王做事，还要根据律法对着本王指手画脚，谈古论今的。这种人活着，太烦人。”

    岭南王嫌弃的摇头，他看了一眼已经瘫软在椅子里的郑忠国，继续道，“所以，本王要谢谢你啊，帮我大忙啊。留了万两银子，又留了全尸，够仗义了吧！那葬礼很隆重啊，本王都羡慕了。”

    “您到底在走私什么啊？”郑忠国问道。

    “铁矿石啊！盐啊！什么银子多做什么。多赚银子，不开心吗？”岭南王“哈哈”大笑。

    他笑了很久，又瞬间冷了脸，看着郑忠国道，“没问题了？都问完了？那该把谢罪书拿出来了吧！”

    “望王爷信守承诺！”郑忠国跪在了地上，从旁边的托盘里拿出了一封信。

    岭南王用帕子擦干净手，抽出信纸，看完后，“写的情真意切！好文笔。本王会帮你贴满苏州府角角落落的。”

    跪在两旁伺候的两个丫鬟早已经抖如筛糠。

    嘉赫终于有些不耐烦了，问了一句，“再没事了吧？没事了，那就快去吧？”

    郑忠国定定的看了岭南王两眼，留下了最后一句话，“希望王爷福寿绵长！”转身离开了前厅。

    一刻钟后，有一个黑衣人突然出现，“在自己卧房里悬梁了。已经查验过，死了。”

    岭南王站起身，“有勇气，有担当。那么这些园子里的人都该拥有和主人一样的品质啊！”

    话音刚落，一群黑衣人出现，那些想躲藏的仆人们惊叫着，撕打着，可还是一个个被喂了药。

    “姿势弄好看点！”岭南王站在回廊里指点着，“不然，怎么叫殉主？”

    渐渐的，呻吟声都停止了，岭南王踱步到了早已经断气的郑忠国旁边，“您的孙子们都在下面接您啦！见到您儿子们了吗？一家团聚，真让人羡慕啊！”

    他突然问旁边的一名黑衣人，“他刚才祝本王福寿绵长，你说他是祝福本王，还是在咒本王？”

    黑衣人立刻答道，“必定是真心祝福！”

    岭南王“呵呵”一乐，“除非本王自己想死，谁能让本王去死？”

    黑衣人再不敢说话了，只是默默站在他的身后方等着下一个命令。

    嘉赫环顾这园子一圈，一副不舍的样子，“修的真不错！真想烧了，可又不能烧了，得留个事儿让他孙兆辉多停留几日。”

    他迈开步子向大门走去，“去杭州府找人玩去。你通知那些人都紧醒着点，别给钦差抓到什么。不然，别怪本王，把他们送出去交差。”

    ……

    天光渐亮，苏州府内百姓三三两两出门开始做事，突然，他们发现了周围墙壁上都贴了纸片。

    好奇的他们都凑过去看，有识字的大声念了出来：“罪人郑忠国，因嫉妒萧家财富与声望，与十二年前下毒杀害了萧家五十四口。虽苟延残喘到今日，但良心不安，故自戕谢罪。”

    百姓们面面相觑，互相询问着对方，“郑忠国？郑忠国是谁啊？”

    “哦！我想起来了！是那个郊外的郑园里的人吧！怪不得都不见人出来，作恶太多，不敢出门啊！”说话的人真的是咬牙切齿。

    “去！砸了那个园子，烧了它！”

    “那么美的地方，居然住了那样一个魔鬼！烧了那园子！”

    “死一个怎么还的了萧府的债？必须一命换一命！”

    ……

    百姓们都红着眼睛纷纷回家，女人们拿上了菜刀、剪刀，男人们则抓起了棍棒、镰刀斧头等，互相招呼着向郊外郑园方向走去。

    街上的喧哗惊动了府衙，孙兆辉和钟大人赶紧追出来阻止了大家。

    钟大人举着手对百姓大声喊着，“乡亲们，你们听我说，大家的心情我们理解。但是如果去这么多人烧房子砸园子，那反而成了我们不对了。我们推举几个代表好不好？跟着孙大人和我一起去看看情况。”

    孙兆辉站在一旁听着，心想，“难怪钟大人在百姓心中威望那么高，这是真的既无官架，又真的设身处地为百姓着想啊！”

    原本义愤填膺的百姓们听了钟大人的话，果然冷静了下来。

    “钟大人说的对啊！那么就去几个年轻的，胆子大的，身体好的。别到时候光顾着傻站着看，也得给钟大人他们做点事啊！”一位感觉有些眼界的老者说道。

    “对！我去一个！”

    “我也去一个！”

    ……

    三三两两自告奋勇了五个小伙子，孙兆辉看着，感觉很结实，身体是不错。就不知道真的看到死者还会不会继续冷静。

    就这样，孙、钟两位大人，加上苏州府府衙一干人员快马加鞭向郑园奔来。

    那五个小伙体力还真不错，跟着衙役后面跑的也不吃力。

    余捕头瞧着满意，心想，如果待会看到尸身也不发怵，那可以招进府衙试试。

    郑园大门敞开，寂静无声。

    余捕头不愧是查案好手，第一时间觉得事情似乎比想象的糟糕，他对着孙兆辉和钟大人抱拳一礼道，“二位大人，让属下和方仵作先进去查看一番。”

    孙兆辉道了一声，“小心！”

    毕竟他俩才是这方面的专家，所以孙兆辉和钟大人，再加上五位自告奋勇的小伙子留在门外等候消息。

    不久，余捕头和方仵作便出来了。脸色很不好看，他俩低低的回禀道，“园内除了郑忠国是上吊死的，其余的都是被硬灌了毒药。毒药依旧是河豚毒。”

    孙兆辉和钟大人听完就向里院走去，那五个小伙子犹犹豫豫不知道是该进还是停在原地。

    余捕头道，“如果各位害怕，就在此地等候，如果有胆量的，可以随我一同进去，远远的看着。”

    五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有一个小伙道，“捕头，草民想进去看看，回头好对乡亲们说说情形。”

    余捕头看着他，“那好，随我进来吧！”

    院内，除郑忠国和他的儿子们的遗体没有抬出屋子，其余的家丁仆妇等的尸身都在了院子里了。

    那个小伙瞬间脸色苍白，估计他这一辈子也不会忘了这场面了。

    余捕头不管他，向孙兆辉和钟大人回禀道，“加上郑忠国和他的三个儿子，一共四十五人，无一幸免。方仵作初步推断，死亡时间应该是昨晚戌时左右。”

    孙兆辉脸色铁青。这真是胆大妄为啊！他真的觉得这天下就不会有人治的了他啊！

    孙兆辉对着钟大人一礼道，“那位是想用此事绊住我。但是，在下是一刻不能耽误了，这里的情况，钟大人无需担忧，只管一五一十上报朝廷。那些张贴的东西也全部收集送上去。在下也会同时送上奏疏和郑忠国的信。你这里事情了了，再和在下联系。”

    说完，他似乎再也控制不了升腾的怒气，捏紧了拳头，道，“就让那两位神仙自己断自己家的事情去吧！钟大人保重！”

    他抱拳一礼，大步向外走去。

    钟大人也是感慨不已，远远的喊了一声，“孙大人，保重啊！”对着孙兆辉背影恭敬一礼。

    余捕头悄声问道，“钟大人，孙大人为什么说那位想绊住他？”

    钟大人叹气道，“查萧家旧案虽未明旨，但是人人心知肚明钦差来苏州的目的。查案过程中，案情尚未公布，凶手一家又被灭门，而且就在我们来拜访过后。有心之人会借此胡乱编排，会说我二人为了查案，逼死了老臣一家……”

    众人一听，立刻齐齐变了脸色，“大人，那该怎么办？”

    钟大人看着下属们关切的神色，倍感力量。他深吸一口气，提高声音，朗声道，“老夫就算舍了一身官袍，也要替萧家，替孙大人，还有这些无辜的郑家仆人们去讨个说法。就算你天潢贵胄，也不能如此草菅人命。总有人能管住他的。”

    钟大人吩咐手下，把死者送至义庄，又派人快马加鞭把案情分析和张贴的纸张送至京城，等皇帝下了旨意之后再做安排。

    苏州府百姓们看到萧家冤屈昭雪，纷纷去庙里烧香还愿。又一起给钟大人送来了万民书，感激与赞扬钟大人的机敏果断。

    孙兆辉此刻正赶往杭州府衙，他再也没有之前的低调前行，而是一路走，一路通知周围县府官员，把最近三年的管辖区内的各项报告汇总，全部送至杭州府衙行馆别院。

    齐二爷、项香以及孙夫人都已经得知苏州府内发生的大事。

    三人依旧在西湖边的老地方坐着，等着那位无法无天的爷来找他们。

    没有之前的轻松自在了，现在的他们都是面色凝重。

    齐二爷对二人道，“刚才我已经派人直接告诉他的几个铺子，我们在这里等着他。反正他人已经来了，那有钱北方商人身份也无需再用。”

    项香揉揉眉心，低声道，“先试着谈谈看吧！最好能弄明白，他这么做的原因是什么？”

    孙夫人看她不舒服的样子，赶紧让那千过来给看看，那千劝道，“好不容易才过舒服几天日子，又愁上了。夫人，您现在只管自己就好！”

    孙夫人也立刻道，“是啊！这最后就是神仙们的家事，我们就当做全了小时候的情意问一问罢了。你别往心里搁啊！”

    突然，外面有人声传进来，“在本王的封地，谁敢让本王的阿香姐姐烦心啊？”

    三人大惊，虽然齐二爷不会功夫，项香内功全失，可孙夫人功夫却不弱。

    另外三人也有护卫在外间守护，居然一点动静都没有发觉，就让人到了跟前，而且还听到了对话？

    三人起身准备相迎，项香示意那千赶紧退后，这是梅朵的宝贝徒儿，可不能有事。

    外面声音又传了进来，似在询问，又像是通知，“阿香姐姐，小赫可以进来了吗？”

    声音刚落，不等三人开口同意，门已经被推开，岭南王嘉赫背着双手，立在门外。

    他的嘴角微微上扬，那是一种张扬的骄傲姿态。眼神中一闪而过的狂妄不羁就是真实的他自己。这时的他正在努力克制内心深处的某种情感，试图不让它表露出来，同时又刻意营造出一种久别重逢、见到了期盼已久的老友时才会有的神情。

    三人惊叹他变化如此之大，愣了一息，准备行礼时，岭南王立刻扶住了项香。

    “阿香姐姐切勿多礼，请坐！”他便扶着项香坐下，他自己坐在她身边，完全忽略了另外两人。

    项香看着这个虽然满脸是笑，可是却找不到一丝幼时可爱感觉的王爷，她也觉得有些不舒服。

    她示意屋里还有两位，岭南王像是才想起来，敷衍一招手，“齐二哥请坐，心悦姐姐也坐。”

    齐二爷和孙夫人坐在对面，看着托着下巴，一脸笑容盯着项香看的岭南王，齐二爷眉头皱的更紧了，而孙夫人不由的打了一个寒颤。

    都是聪明之人，这样诡异的见面情形，还不明白为什么这位王爷会做出那么多伤天害理的事情的原因了吗？

    项香静静心神，微笑着道，“王爷，我们有多少年没有见面了？”

    岭南王闻言一脸不开心，嘟着嘴道，“不要，我喜欢阿香姐姐叫我小赫弟弟。”

    孙夫人简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天啦！这真的不能善了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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