喘息间，江澄后知后觉道：“...水脏了。”

    刚才蓝曦臣清理的时候，实在是太过羞耻，江澄没忍住捂住了脸，但太过深，他自己又不得不随蓝曦臣去。

    蓝曦臣的吻扫过他的眉眼：“无事，下一桶热水应该已经烧好了，我去叫人换水。”

    江澄闻言道了声好，随后转身去抓放在一旁的衣服，他伸展的手臂，露出了后背的痕迹，蓝曦臣不自觉碰了碰，吓得江澄一激，衣服啪的掉在了地上：“干嘛你，吓我一跳！”

    蓝曦臣捡起地上的衣物：“刚好，换新的。”

    “蓝涣，你刚才太凶了！“江澄说着就来了气。“你以前不这样的，泽芜君。”

    蓝曦臣笑着抚上江澄后背：“我以前怎么样的？你说说。”

    江澄吞咽了一下，低头看了看危险的手：“....哈哈，这水凉了，我先起来了！” 说着立刻站了起来，可腿刚一迈开，就酸的差点没踩稳住，蓝曦臣笑着一把将他捞进怀中：“跑什么。”

    江澄还未说话，便又被吻住，他唔唔出声，将头转向一边喘气，又被蓝曦臣毫不犹豫的掰过，缠的更紧。

    这时房门刚好被敲响，江澄猛地推开蓝曦臣站起来。他迅速的披好外衣，蓝曦臣也放过了江澄，捡起一旁的外套尽数穿上，他将江澄抱起，赤着脚走到了床边把他放了上去。

    帷帐被蓝曦臣解下，确定看不清床上的人影后，他这才转身去开了门。

    店小二站在门外，手中拿着帕子搓着手：“嘿嘿，这位公子，热水已经抬上来了，要为您换水吗？”

    蓝曦臣点点，道了一句辛苦，便将让到一旁，就见矮小的店小二身后出来了五个粗壮的汉子，他们一人提着两桶水，陆陆续续的进到里面，目不斜视的将原本浴桶中的水，倒在房中地上的引水渠中，待水全部放走后，五个汉子便将手中的水倒了进去。

    退出房外后，小二拿着蓝曦臣给他的碎银，殷勤的点了点头，高兴的领着人走了。

    楼下的脚步声渐渐消失，蓝曦臣锁好门走到床边将床上的帷帐掀开，将坐在床上抱臂等着的江澄抱起。

    “冷不冷？”蓝曦臣将江澄的衣服脱下。

    “还好，这房间的地龙其实挺热的。”江澄的手勾住蓝曦臣的脖子，任他将自己抱到屏风后，蓝曦臣的手碰了碰水面，感觉水的温度适宜后，便将江澄放了进去。

    “蓝涣，方才你说的是认真的吗？”

    蓝曦臣刚刚坐进桶里，闻言一时没想起来江澄说的什么事：“方才？”

    江澄挪到蓝曦臣身边，勾住他的肩膀：“哎呀，就是你说要去寻锦远的事啊。”

    “是，记起来了。”蓝曦臣将江澄的头发搭到浴桶外。“如果你想求的只是一个真相，那我们何尝不去找一下试试。”

    江澄浇了浇水：“话是这样说没错，可他都已经死了，我们又该如何找？”

    蓝曦臣只吐出了两个字：“问灵。”

    ...

    他们踏着冬夜的薄雾，于清晨回到了小村。

    江澄轻轻推开了村长的小屋，见屋内的柴火已经生起，村长却不见踪影。

    蓝曦臣将腰间的乾坤袋取下，抖了抖，把里面的衣物都拿了出来，江澄见状也蹲下身去帮着整理。

    “村长去哪儿了？” 江澄问道。

    蓝曦臣将男女衣物分开，闻言看了看窗外：“现在时辰尚早，应是打水去了。”

    果然，话音刚落，提着热水的老人就推开了草门。

    “哎，你们二人回来了！” 老人瞧见二人的动作，“怎地买了如此多的衣物？”

    江澄笑着起身：“啊，这都是给大家买的，一会儿还要麻烦村长您告诉我们各家的人口有哪些呢。”

    老人放下热水走了过来，一双粗粝的手轻轻摸了摸衣服的料子：“这..这实在是，我们怎么好收下你们这么好的东西。”

    蓝曦臣此刻握住老人的手：“无事，该是我和晚吟谢过您才是，寒冬腊月间，不惜收留我二人。实在是没什么好给您的，这是我们能给的最合适的了。”

    江澄此刻也道：“是啊，村长。隔壁婶婶给我们的衣服我们也装起来了，一会儿还得给她送过去，您就不要推辞了。”

    季捡春双眼微红：“诶，诶...谢过二位公子了，村民收到这些该会很高兴的。”

    “还没用早膳吧？我熬了粥，去给你们打上两碗来。”村长拍了拍蓝曦臣的手，随后起身。

    三人坐在火堆面前，手中的碗冒着热气，见到老人的情绪不似昨天那般低迷，江澄犹豫片刻，还是问道：“您昨日没讲完的故事，还能讲与我们听吗？”

    老人似乎是走神了，这下突然转头：“啊？故事没讲完吗？”

    蓝曦臣接道：“您未曾告诉我们画福后的事，比如，锦远是如何离开的？”

    季捡春闻言低下头，他双手捧着碗轻轻的转着，回忆着他不敢追溯的往事：“嗯...就像我那时说的，他的画技很好，那天他从早上出发，接近下午才从三爷爷那儿画福回来，其实是碰见了来让他回去的家人。”

    “锦远是被父母强行带回去的那个晚上告诉我的。那晚他让我先睡觉，说他要出去处理点事，我竟然真的听信了他的话，上床躺下了。后面困意席卷而来，在我撑不住闭上眼睛之前，锦远才匆匆赶回来。”

    “我原本准备装睡，趁他上床后好好吓他一跳的...”

    他的呼吸打在我的耳侧，锦远悄声道：“春儿，这些话我也只敢在你睡着后说了，我怕你醒着，看到你我就舍不得走了。”

    “和你在一起的这段时间，我从未对你言过谎...今日下午我去三爷爷家画完福，其实早早就回来了，可我没想到在村口碰见了我的父亲，他似乎对于我离家没有去灵云山十分气恼。”

    锦远轻轻捏了捏季捡春的耳垂：“我现在告诉了你，也不算说了谎，对吧？”

    我紧紧的闭上了眼睛装睡，刚才如浪花般席卷而来的困意，此刻不知何时消了散。

    我深知这个时候只有装睡，才能听锦远说的更多。

    “春儿，我的家里好像出了点事，你醒来若是没有见到我，那便是我与父亲没有谈好，回去处理事情了。你放心吧，回去后我一定还会来寻你的。最多过完年我便回来了，那时如若山后下雪了，我便堆个雪人，天天陪你看日出。”

    锦远吻在我的眼睛上，他的呼吸打在我的脸庞，我似乎能感受到他的视线不曾移动，一直都在看着我，随后，我的唇上被他落下一个轻柔的吻，再然后，我的身边就空了。

    关门的声音轻巧而小心翼翼，我如梦初醒般坐起身来，枯坐到天亮也没有等到锦远的身影。

    我想他该是跟随他父亲回去处理家事了，我不得不安慰自己，他很快便会随着冬日的雪一起降临到我身边。

    只是我不曾想，那年的冬日，山后并没有下雪。

    同样，我也没有等到年后说来寻我的锦远。

    我无数次梦回那晚，才恍然惊觉，原来在我闭上眼睛装睡的那一刻，竟是错过了此生能够再见他的最后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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