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的暖风多了几分和煦，午后的阳光暖洋洋的洒落在身上。

    萧家送葬的队伍已经从平南将军府出发，凌心悦接到消息以后，换上素净的衣裳等候在路边。

    一匹快马疾驰而来，稳稳的停在了凌家大宅前。

    林如斌翻身下马，拱手向凌心悦行了个礼。

    凌心悦不施粉黛，面容苍白，眼里似乎没有了往日的神采，这让林如斌的心中暗暗惋惜。

    “凌大小姐，我……奉命来给各家皇商带个口信，为免耽误老太君下葬的吉时，路祭就……免了吧。还请撤回祭台。”

    凌心悦的心咯噔一下。

    她不会傻傻的去追问这是谁的意思，她只知道，在这件事上，萧云瑾并没有站在她这一边。

    “好……”凌心悦的声音有些沙哑，她示意沈逸叫人撤掉祭台，并把场地打扫干净。

    “凌大小姐，你……”

    林如斌挠挠头，他觉得，以凌心悦的冰雪聪明，肯定能想到萧云瑾这么决定的原因，可他还是忍不住想要替萧云瑾说几句好话。

    “你千万不要怪将军，他也很为难。这几天……他的日子并不好过。”

    凌心悦点点头，她勉强挤出一丝微笑，问道：“他的伤好些了吗？”

    “您放心，已经没事了。”林如斌暗暗叹息，无奈的说道，“我还有其他事要办，告辞。”

    “请。”

    凌心悦目送林如斌远去，在贴身嬷嬷的搀扶下走进了大宅。

    她明白，萧云瑾不让她路祭是为了她好，否则，双方见面，不知道萧云海和萧云海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凌心悦站在大门后静静的等待着，直到听到送殡队伍从家门口走过，她缓缓的跪了下来。

    萧老太君由始至终都不赞成她和萧云瑾在一起，她的死，或许真的彻底阻断了这种可能。

    凌心悦思绪万千，这段时间一次又一次的打击，让她感到心力交瘁。

    或许，暂时离开京城，对她和萧云瑾来说都是好事。

    凌心悦决定尽快起程，护送李管家的灵柩回乡，临行前她再一次来到了天香楼。

    她点了一桌敏儿爱吃的饭菜和糕点，摆下了两副碗筷。

    “我会带着你的骨灰一起走，安葬了李管家之后，也送你回家乡。只是，以后你就吃不到天香楼的水晶糕了。”

    凌心悦对着对面空荡荡的位置自言自语道：“敏儿，你一定要保佑我……”

    她微微仰起头，嘴角噙着一抹笑意，让泪水慢慢渗回眼眶。

    凌心悦独自一人在雅间里坐了一个时辰，正要起身离开时，有人推门而入。

    尹景灏手持折扇站在她的面前。

    凌心悦定了定神，下拜行礼：“民女参见王爷。”

    “起来。”尹景灏弯腰搀扶了一把，给了她一个温暖的笑，“一段时间不见，你清瘦了许多。”

    “是吗？大概……是太累了……”

    “身体上的疲惫，休息几天就好了；心里的伤疤，恐怕没那么容易愈合。”

    尹景灏坐了下来，指了指自己对面的座位，笑道：“你也坐。”

    “民女不敢。”

    “凌姑娘，你对本王有救命之恩，今天本王微服在外，咱们就当朋友一样相处，你不必拘礼。”

    凌心悦略微迟疑，最终还是坐了下来。

    尹景灏给凌心悦倒了一杯酒，看着她低垂的眼眸，不禁有些心疼。

    “最近是不是打算离开京城？”

    凌心悦浑身一怔，她觉得尹景灏能够了解到她的动向，让她的心底感到了一些寒意。

    莫非……李管家的事他知道了？

    “离开一段时间散散心也好，远离是非，远离那些带给你伤痛的人。”

    尹景灏打开折扇轻摇，眉头微蹙，继续说道：“不过，距离只能暂时缓解伤痛，并不能解决根本问题。凌姑娘，你知道这个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是什么吗？”

    凌心悦茫然的摇摇头：“是生离？或者，死别？”

    “生离可相逢，死别亦能忘，唯有……隔着仇恨的爱，是一道无法跨越的鸿沟。舍不得，放不下。”

    凌心悦的心猛然颤动。

    尹景灏的话似乎触及到了她的灵魂。

    她和萧云瑾如今面对的困局，不就是隔着仇恨的爱吗？

    “凌姑娘，你是一个聪明人，应该懂得取舍；当你走上了一条绝路时，在尚且能回头的时候及时回头，你会发现……其实身后一直有人在等你。”

    凌心悦看到了尹景灏眸中的炙热，她立刻低头避开。

    “民女愚钝，不能参透王爷话语中的意思……”

    尹景灏笑了笑，他知道凌心悦是在装糊涂，同时也是变相的拒绝，但是他并不生气。

    他从腰间的荷包里拿出一枚令牌，缓缓推到凌心悦的面前，叮嘱道：“收好，带在身边，若是一路上遇到什么麻烦，就去找当地官府衙门，自然会有人帮你。”

    “王爷，不……”

    “你收下可以不用，但是留着，总没什么坏处。”

    尹景灏没有给凌心悦拒绝的机会，说完之后便起身离开了。

    凌心悦沉沉的叹了一口气，收起令牌也回了家。

    次日清晨，晨曦的雾气尚未散尽，凌心悦就带着沈逸和几个护院上了路。

    他们一路走得十分顺遂，一行人过了二十多天才来到李管家的家乡。

    凌心悦根据李管家的遗书找到了他自己预留的坟地，避开当地人的耳目悄悄的下葬。

    做完这些事，凌心悦长舒了一口气，同时心里也空出了很大一个地方。

    晚上，他们在附近的客栈之中投宿，面对陌生的环境，她翻来覆去睡不着，便起身来到院子里赏月。

    她心神恍惚间，感觉到肩膀上一沉，一件披风披在了她的身上。

    “大小姐，夜里风大，小心着凉。”

    凌心悦抓着披风，目光再次眺望着夜空。以前，这些事都是敏儿为她做的。

    “大小姐，咱们直接去江州，只需要十几天的路程，可如果从敏儿故乡绕道，就要一个月。您看……”

    “不管多久，我都要送敏儿回家。她说过，她的家乡一到春天，漫山遍野都会开满小黄花，很漂亮……我也想看看小黄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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