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了将近一个半小时的公共汽车，虞小象终于到了金明寺。

    期间，她转了三趟公交车，太阳就像大火盆似的，悬在她的头顶，次次她都徘徊在崩溃边缘。

    下车后，她瘫坐在路边喘气。

    吊着一口气，虞小象左右观察。

    如果有人跟踪她，这个时候应该就在附近。说不定就躲在某一棵大树背后，也在偷偷盯着自己。

    虞小象起身，顺着指示牌，往金明寺方向走去。

    金明寺掩在山里。拐进林子，再顺着山路走十来分钟，虞小象看见了金明寺的山门。进门前，她特意往后看了一眼，半个人毛都没有。

    按照之前的设想，虞小象先去大雄宝殿上香磕头。

    给四人小组祈福后，虞小象在寺里逛了一会儿。

    她很善谈，没一会儿就和负责香火的沙弥聊的正好。沙弥听说她是来祈福的，专程去和师父讨了几个平安福，塞到了虞小象手中。

    ……

    虞小象懵了。

    她攥着手里的红色小布袋，眼圈也跟着红起来。

    八十年代，市场经济方兴未艾，寺庙的商业化连雏形都没有。

    这哪里还是平安福？

    这是最最朴实的祝福。

    谢过小沙弥，虞小象离开了金明寺。那人就算跟上来，也不敢在庙里动手。自己在庙里只能是耽误时间。

    她站在山门附近，盘桓了一小会儿。

    突然，她听见林间有声音。

    那是踩碎落叶，发出的碎裂声。

    她心中狂喜！

    太好了……

    虞小象双手插兜，沉住气，往山门附近的小林子里走去。她要让那人跟上来，只要那人一靠近，她的辣椒粉就要他狗命。

    她秉着呼吸，静静听着身后的脚步声。

    树叶碎裂的声音，越来越密。

    虞小象单手拧开玻璃瓶，做好准备工作。就在树叶的碎裂声戛然而止的一瞬，她紧攥着瓶子，猛地转身泼像身后的人。

    “说！你跟我做什么？”

    虞小象大喝一声。

    电光火石间，那人完美的躲开了自己的辣椒粉。虞小象定睛一看，看见了萧鹤年的脸。

    “你，你跟踪我？”

    搞了半天，她千辛万苦等来的歹徒，竟然是萧鹤年。

    萧鹤年没好气，抖掉了沾在身上的辣椒粉。

    呵。

    他捻起一点辣椒末，细细看看，萧鹤年冷笑，

    “我说你偷偷摸摸在厨房忙活什么呢？你完了，这是我爸托人，专门从川渝弄回来的，他的大宝贝。”

    吓唬我？

    虞小象也冷哼了一声。

    两人你来我往，好像在比谁的鼻音更大，更有气势。

    “你就为了辣椒面跟踪我？”

    萧鹤年脸色一僵，瞬间硬气起来。

    “你鬼鬼祟祟的，我跟着你不应该么？”

    在萧鹤年的逼问下，虞小象把这几天同事们接连遇袭的事情，告诉了萧鹤年。听罢，萧鹤年沉默了。

    良久，他捡起地上的瓶盖，

    “你为什么不找警察？你不怕危险么？”

    虞小象无所谓的拍了下残余在手上的辣椒面，

    “找了，没用。还不如我自己出马……”

    萧鹤年眼底，涌出些许异样。

    他甚至怀疑，虞小象是不是需要看精神科。

    她明明是个诈骗犯，毫无底线的社会盲流子。怎么现在精神分裂，竟然变的英勇无畏，替天行道的女侠？

    萧鹤年怎么也想不通。

    虞小象夺过他手中的玻璃瓶盖，拧紧了玻璃瓶。

    看着剩余的一点碎辣椒末，她觉得有必要给萧卫国道歉。

    她仰天叹了口气，今天白来了。

    下山途中，虞小象不死心，还在回头看。

    突然，她看见一块大石头后，有个影子闪了一下。那人高矮胖瘦，是男是女，她都没看真切。

    虞小象停住脚步，快速在脚边抄起一根棍子。

    “怎么了？”

    萧鹤年低声问。

    虞小象冲石头后努了努嘴，声音压到几乎听不见，

    “有人。”

    萧鹤年很快确定位置。

    他反身，按住了虞小象，“你在这儿等着，我去追。”

    说罢，萧鹤年朝着石头方向冲了过去。

    就在萧鹤年冲过去的一瞬，虞小象也不甘落后，直追上去。

    她拿定主意，那人要真是伤害自己同事的人，她必须在警察来之前，给他点颜色瞧瞧。

    否则，她心里难安。

    那人远远地见有人追来，一下子没入树林。

    萧鹤年紧追上去，厉声呵斥，

    “别跑！”

    那人的动作很快，留下的全是残影。

    虞小象心急，生怕萧鹤年追不上。她拼了命似的冲进林子，可谁知刚跑进去没十步，她踩在碎石上，啊的尖叫了一声，顺着山坡落下去。

    追到一半，萧鹤年听见身后虞小象的尖叫声。

    他犹豫了半秒钟，只能反身回来找她。

    就在半山腰，萧鹤年找到了虞小象。她平躺在地上，紧闭双眼，满身满脸都是枯叶碎渣。

    “你故意的？”

    萧鹤年叉着腰，气的原地转了一圈。

    眼见就要成功，却只能赶回来就她！

    虞小象缓了一会儿。睁开眼睛，她费力从地上爬起来，刚要走路，被萧鹤年拦了，他的语气很不耐烦，却又带着不可违抗的感觉，

    “你等着，我检查一下骨头！”

    萧鹤年没好气，把虞小象按在树上。

    他拎起虞小象的胳膊，又嫌弃又认真，开始检查她的关节。

    确认上半身无碍后，他又开始检查她的膝盖和脚踝。

    “喂？”

    虞小象甩了一下脚，

    “我有没有事，自己清楚。”

    萧鹤年的冷脸怼了过来，

    “你清楚？你既然这么聪明，怎么就滚下来了？”

    虞小象也不弱，故意在他面前跑了两步，

    “我看我活蹦乱跳的，你是不是很失望？”

    突然，虞小象脸色一白，她想到了一件比拌嘴更重要的事情，她猛地拽住萧鹤年的手腕，

    “你刚才追他的时候，看清楚了么？是男是女，多大年纪，身高如何？”

    虞小象差点没被自己气死。

    要不是自己踩到石头，萧鹤年已经追上那人了。

    可现在，人没追到，还打草惊蛇……

    萧鹤年冷然一笑，

    “这是求人的态度么？”

    虞小象咬咬牙，突然笑得像头顶的烈阳一样灿烂，

    “嗯！我求你，萧医生……萧大哥……求求你了……”

    她故意甜的齁死人。

    一阵阴风吹过，萧鹤年打了个寒噤。

    “行吧，”

    萧鹤年见虞小象态度诚恳，也没有敷衍的意思，他摆了摆手，“男的，身高在175左右吧。他围的严实，没看见任何特征。”

    “只是，”

    萧鹤年抹了一下后脖颈，一股寒意窜上来，

    “我总觉得怪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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