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

    光幕外的闷响，隐隐传入岛上众人的耳中，但马上又被悠扬的歌声压下。

    海面上，阿离昂首而立，燃烧的星火与磅礴的妖力交相呼应，在其周身漾开道道光纹。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众人紧张的注视着海岸，不放过一点细节，直到一声提问打破静谧：

    “海浪，是不是矮了一节？”男人似乎有些怀疑是自己盯久了的错觉。

    林小凌闻言点了点头，刚刚她也感觉到了，眼前高耸入云的浪潮的确矮了一截。

    但还未等林小凌出声回应，漆黑的潮水猛然回落，带着地表也开始剧烈震荡，脆弱的岛屿像是下一秒就将绷碎。

    过了几息，潮水降回海平面，同时岛屿也停止了震荡，光幕的分割下，众人看到，与光幕内湛蓝的海水相比，外面的海水黑漆漆的。

    这时间，阿离的歌声也停了下来，星光聚散下，少女再次回到山顶。

    “怎么样？”林小凌的询问带着些许关切。

    “暂时，是拦下了。”阿离轻声回应，转而又把目光投向不远处的老人。

    “潮水还会再次涨起，对吗？”

    老人似乎被打断了思绪，略微停顿道：“没错。”

    “还要多久？”

    “不到一时辰。”老人说着，像是想起什么，意有所指道：“现在做决定还来得及。”

    几人不明白老人的话，只有阿离微微颔首，眼下似乎只有那一个办法。

    刚刚她有所感知，即便再次拦下潮水，小岛也有碎裂的可能，到时石碑下沉世界重启，一切还是会被抹去。

    何况妖力并非无穷无尽，短时间内想要多次阻拦天灾，也不尽现实。

    阿离缓步来到石碑前，看着仍在努力与石碑共鸣的少女，柔声开口道：“小凌，把刀取下来，暂时停一会儿。”

    林小凌一时有些不解，虽说共鸣进度可以暂停，但眼下正是争分夺秒的时候，有什么事情会比开启传送重要？

    “怎么了？”林小凌感受到一丝不同寻常，皱眉询问。

    “时间不够了。”阿离说着，将神序的力量放出，瞳孔中闪烁着金色细线，“将我体内的神序取出。”

    阿离的声音严肃而坚定。

    林小凌怔住，几乎一瞬间便理解了对方的意思，阿离想要牺牲自己，但无论是实力还是来到此处的原因，她才是该牺牲的那一个。

    “不用担心，我不会死去。”阿离努力让少女相信自己，“我有一种复生手段，妖术·离殇。”

    林小凌抿着唇，半晌没说出一句话，事实上阿离的选择并无任何问题，对自己而言也是只赚不赔，但却莫名下不去手。

    万一阿离是骗自己的呢？林小凌知道这种概率极低，没有人会平白赴死，但不知怎的，林小凌就是很担心这一点。

    现在她才意识到，原来自己很害怕阿离消失。

    林小凌右手回拉，嵌入碑中的长刀也随之缓缓抽出。

    “要快些了。”

    阿离见林小凌迟迟不为所动，忍不住催促道。

    “你在骗我。”林小凌忽然开口。

    空气陷入短暂的沉默，同时，林小凌也愈发肯定自己的猜测，低声道：

    “如果这样容易，你不会现在才说出来。”

    阿离闻言忽而一笑，轻声道：“小凌不要想太多，是刚刚看到星河的时候，我才感悟到的。”

    有这么巧的事情？林小凌心生疑问，感觉自己似乎忽略了什么。

    “真的吗？”林小凌也有些拿不准。

    “嗯。”阿离轻柔的点头，用眼神示意林小凌抓紧时间。

    近两米的刀身，在空中缓缓浮动，刀尖逐渐对准白发少女。

    “怎么来？”林小凌用紧张的声音小心询问。

    “就这里吧。”阿离用手点在胸口处。

    林小凌微不可见的点了点头，控制妖刀转向少女胸口处，缓缓瞄准着位置。

    似乎是过于紧张，林小凌察觉到自身妖气有些失控的溢出，让周身环境染上了一层朦胧的滤镜。

    ‘铮———’

    长刀终于向前刺出，但在下一寸即将没入阿离身体的那一刻，林小凌骤然感到体内妖气紊乱，连带着心跳也漏了一拍。

    ‘当啷———’

    妖刀重重掉落地面，途中经过阿离的身前，在玲珑的身躯上留下了一道浅浅的血痕。

    “对不起...”林小凌下意识道歉，一时手忙脚乱到无法控制妖刀浮起。

    “用手拿，小凌。”阿离提醒的声音无比平静，仿佛在说一件更衣端水的小事。

    林小凌将双手握在刀柄，这是她第一次感觉妖刀居然这样沉重，仿佛一切都在抗拒。

    抗拒她做的每一个决定。

    怎么会这样？林小凌扶着刀，打算再仔细思考一番，但面前的白发少女忽而在地面坐了下去。

    “这样，会容易一些。”少女没有给林小凌细想的时间，不断催促着。

    林小凌皱着眉将长刀提起，缓缓移动到阿离身体上方，过长的妖刀让她不得不将左手握在刀身处。

    此时，持刀少女似乎没能察觉到手心的痛觉，任由细小的血流从刀尖滴落。

    “要快些。”阿离轻声提醒。

    林小凌深吸一口气，妖刀浸染了鲜血，似乎也不再那样沉重。

    “不要骗我。”林小凌有些幼稚的最后开口，声音的颤动她自己并未感受到。

    白发少女合上双眼，微微点头。

    “丫头。”

    一声苍老的声音突如其来，喊醒了林小凌混乱的思绪。

    两名少女将目光投了过去，不同的是，林小凌眼神带着渴求，而地面的少女轻摇着头。

    “别做让自己后悔的事....”老人转过身去，遥遥望向天边，像是在说现在，又像是说着曾经。

    夜晚的海风轻轻浮动，将少女脸庞的发梢撩起，忽而开阔的视野，让林小凌注意到周身不听使唤的妖力。

    妖力也是一种意识，连它都在阻拦自己，是因为会后悔吗？林小凌目光闪烁，或许阿离真的在骗自己。

    “小凌！”

    这是林小凌第一次听阿离大声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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