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生或许会失败，但这是我们唯一的办法。”阿离的语速稍微快了一些，“换做是你，也不会放弃一同活下去的希望，对吗？”

    “如果失败...”林小凌抿着唇，她不想接受失败的可能。

    “我曾在很多地方起舞，但若让她人的牺牲磨灭共同的希望，沉重的镣铐下，又谈何自由。”

    “我说过，际遇常变，心境不移。”

    少女清净的声音，让林小凌的情绪也平息下来，眼前一面是共同活下去的希望，一面是牺牲后的成全。

    实际上，林小凌刚刚已经打算让对方取走自己体内的神序，毕竟事情因自己而起，若非对方插手，自己早已尸骨无存。

    但阿离的一番话，说的是一份独属于她的自由，是那样的炽热，仿佛不会被任何事物阻拦。

    “小凌，来吧。”阿离轻声开口，随即在柔软的草地平躺而下，像是寻了一个午睡的姿势。

    时间的追赶下，林小凌也终于做出决定，闭上双眼，缓缓吸入一口气。

    妖异的长刀在其手中，垂直指向地面的少女。

    ‘呲——’

    不再有任何插曲，长刀径直没入阿离胸口。

    林小凌甚至没有说出半句告别的话，她不认为这是离别。

    世界意外的陷入寂静，林小凌手扶刀身，跪在少女身旁，一时竟没有睁开双眼的勇气。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金色的丝线随着刀刃注入林小凌的躯体，除此之外没有任何事情发生。

    众人心底不约而同的都有了答案，但此时谁也未敢上前催促。

    无论是奇迹还是幸运，似乎都没有偏向这一边，林小凌逐渐意识到这一点，缓缓打开双眼。

    红黄相间的瞳孔中，朦胧的倒映着血泊里的少女。

    宛如一件沉寂的艺术品。

    终于，林小凌缓缓起身，妖刀也从少女的胸口逐渐抽离，过程中抽离的仿佛是她自己的身体。

    死亡似乎不该这样简单，何况是觉醒十七年的大妖，但凡有一丝抵御的念头，这种伤害都不会危及生命。

    但事实就是神序成功转移，少女的身躯也不再有一点生命迹象。

    林小凌挪动脚步来到石碑前，如机械般，沉静的让人有些害怕。

    ‘嗡———’

    石碑在妖刀的撞击下，发出剧烈震动，少女百分之六的神序值，仿佛跨过某种门槛，焕发出新的效果。

    肉眼可见，传送门构建的速度数十倍提升，丝线发出金色荧光，映出少女眼角的浅浅的泪痕。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传送门即将构成，对比佣兵男人的兴奋，林小凌与老者两人平静的仿佛无事发生。

    男人不免有些疑惑，少女刚经离别，情绪不佳很正常，但被困无数年月的老人即将重见天日，为何也一副漠不关心的模样。

    这让他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记错了，这门的确是回家的没错吧？

    ‘咔——’

    突如其来的响声打断了男人的思绪，定睛看去，白色石碑似乎多了一道裂纹，而后金色的丝线瞬间爬满石碑表面。

    紧接着石碑轰然炸碎，男人下意识往后退，但马上发现，飞溅出的石块尽数被拱门的丝线捕获，定格在空中。

    就这样，一座由丝线与石块构成的拱门，出现在众人眼前。

    原本石碑所在的位置，则化作深邃的黑暗，让人一时不敢涉足。

    林小凌收回长刀，静静走回阿离身旁，坐下去不再有动作。

    “那我先？”男子试探性的朝石门靠了过去。

    “等等。”苍老的声音忽然打断道，“丫头你先走。”

    林小凌没有回应，依旧静坐在地面。

    潮水带来的震动愈发加大，似乎要不了多久世界便会彻底消亡。

    见少女一直不为所动，老人叹了口气，缓缓吐出那个不为人知的秘密：“这扇门...只能送走一个人。”

    空气短暂沉默，接着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到了老人身上。

    只能送走一个人的传送门，是为谁准备不言而喻，但老人只是普通人，如何能争夺这个名额？

    与众人想的不同，林小凌的心底掀起另一番惊涛骇浪，若门本就只能送走一人，阿离所追寻的希望似乎就没了意义。

    “为什么不早说。”

    少女冰冷的声音在夜晚让人不寒而栗。

    老人没有回应，只是静静向少女递出一枚白色石头，看起来与石碑的材质类似。

    “这是封石，有一次封禁山顶的机会...”

    几人明白过来，原来老人身上有着禁制后手，若暗中触发，恐怕没人能从其手中抢走这个名额，但老人似乎并不打算这样做。

    “为什么不早说！”林小凌几乎是喊了出来，若老人提前告诉他们，只有一个人能离开，自己选择绝不会是这样。

    眼下，淡蓝色的烟尘散布在地表，那是妖物陨落后的景象，妖力会随着时间逐步消逝，宛如溪流融入大海。

    林小凌俯身将阿离抱起，少女胸口的血液已经凝固，但身体仍旧柔软，仿佛只是沉睡了一般。

    “因为，选择远比接受更加痛苦。”苍老的声音缓缓开口。

    林小凌合上双眼，从旁观者的角度，老人说的没错，若让她们自己选择，过程或许更加难熬。

    半晌，老人再次开口道：“活下去的人，往往要背负更多。”

    见少女情绪缓和了一些，老人继续说道：

    “我一把老骨头，其实早该死在这儿了。”老人说着叹了口气，“如今看到有人解开石碑，知足了。”

    事实上，直到歌声响起之前，老人都没有放弃走出‘神弃之地’的念头，但少女的歌声让他忆起一些，一些早已随着轮回遗忘的事情。

    那一刻，他想不通的一切问题，似乎都有了答案。

    宿命的轮盘下，自己从来就不是幸运者。

    闻道朝，夕死可矣。

    林小凌环视一圈，调整着呼吸问道：“你们可有最后的心愿？”

    她没有傻到把两人用生死换来的机会让给他人，但力所能及下，她可以代他们完成一些后事。

    林小凌将目光投向佣兵男子，男子叹了口气，从背包摸出一个皮夹。

    “老家上京，里面有联系方式，如实告诉他们就好，钱...你就留着吧。”

    林小凌微微颔首，接过皮夹，里面有一张老合照，看不清人脸，像是被有意抹去。

    曾经男人或许担心家人遭到报复，将照片划掉，但直到如今依旧是这张老照片，可以看出他们已经很久不联系了。

    见男人摸出根烟，不再多言，林小凌将目光投到身为贪心鬼的女人身上。

    说实话，林小凌不清楚对方为什么没有抢夺‘封石’，若是成功封印众人，对方便可坐享其成。

    她不认为身为‘贪心鬼’的女人没这么想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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