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皓月被浓厚的乌云笼罩，路上的车辆与行人越来越少。

    时间来到了深夜……

    此时王一与陈佳歆相对而坐，桌上摆着两杯水，密集的水珠挂在杯壁上，很显然已经凉透了。

    “时间很晚了，我就不打扰你休息了，”陈佳歆说着伸了伸懒腰，起身便欲离去。

    “困了吗？”王一开口问道。

    “有点，你不是说我眼睛哭肿了吗？我想早些休息第二天应该能消下去的。”

    “如果你回去后想起过往的苦楚，一委屈再哭了怎么办？”

    “不会的，你放心好了！”陈佳歆甜甜一笑。

    “我怎么可能会放心，”王一苦笑着摇了摇头，“去我床上睡，我在客厅守着你。”

    “不要！躺在你床上我肯定会睡不着觉。”

    “我现在心疼的厉害，如果不能确定你情绪稳定，我也会睡不着觉的。”

    “你有这个心就够了，我很坚强的。”

    “可我不坚强，”王一当即接话道。

    了解到陈佳歆这些年来所受的苦之后，王一心里就像是压了一块巨石。

    一方是真爱着自己的母亲，另一方是自己深爱的女人……

    陈佳歆闻言一愣，“我真没事儿，这么多年都过来了。你对我这么好，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陈大小姐，我现在不能让你离开我的视线半步，我必须要确保你情绪稳定的前提下才会放心。要是你真的不愿意在我床上睡，那我让腾蛇来车过来，我们一起去看夜景。你就当照顾我的玻璃心好吗？”

    “人家腾蛇也需要休息，”陈佳歆连忙摆手。

    “我没有安排他做事的时候，他一直都在休息中。”

    “天都这么晚了，别折腾人家了，不然我们步行出去吧！”

    “不行，”王一拒绝的很是果断。

    王一之所以提议坐车出去，是因为陈佳歆若是困了可以在车里睡觉。之所以要让腾蛇开车过来而不是叫网约车，并非因为王一信不过网约车师傅的车技，而是因为腾蛇的车子座椅有按摩功能，真皮座椅也更为舒服，陈佳歆睡的也能更香一些。

    但无论如何王一今晚都得陪着对方，要让对方真切地感受到自己对其的关心与爱护。

    不容有任何闪失！

    最终陈佳歆还是没能拗得过王一，眼看着对方拨通了腾蛇的电话。

    二十分钟后，陈佳歆换了一套整体比较宽松的衣服来到楼下与王一汇合。

    刚出楼梯口他就看到了腾蛇开的那辆车，王一与腾蛇斜靠在车门旁抽烟。

    此时王一手机放在耳朵边，像是在给什么人打电话。

    “嗯！事情差不多就是这样，你用我的名义把她叫出来一起吃个饭，她不是喜欢让人吃辣吗？那你也点一桌辣菜，她不吃你就往她嘴里灌！”

    见陈佳歆出现，王一迅速挂断电话弹掉烟头，满脸笑意地招手道：“陈大小姐，我在这里。”

    陈佳歆快走至后者身前，“久等啦！”

    “能等你是我的荣幸，先上车吧！”

    随后，车子缓缓发动，平稳地驶离了学区房。

    “少爷，我们去哪？”

    “找个距离最近的高速路口上去，随便往哪开都可以，但一定要在太阳出山前返回令江高中。还有，你少说话…”王一说话间帮陈佳歆系上了安全带，而后打开了座椅按摩功能。

    王一之所以要让腾蛇上高速，是因为令江市区红绿灯太多，一停一走真的很影响乘车体验，陈大小姐肯定也无法安心入眠。

    “明白，”腾蛇没有询问原因，老板吩咐的事情做手下的照做就够了，这点思想觉悟他还是有的。

    车子进入高速路口后，王一看向腾蛇的背影轻声道：“放点舒缓的音乐。”

    “明白。”

    随着音乐的旋律响起，车内的气氛变得愈发静谧祥和。

    陈佳歆心绪复杂地看向窗外，一轮明月恰巧自黑云之中浮现。

    “你在看什么？”王一疑惑开口，主动挑起了话头。

    “今晚的月色好美，月亮又大又圆。”

    陈佳歆头也不回地说道，似是被窗外的夜色迷住了。

    可只有她自己知道，迷住她的并非窗外的夜色，而是身后的男人。

    “那又大又圆的东西有很多种叫法，普通人眼中的月亮、道家人眼中的太阴、诗人眼中的白玉盘、有情人眼中的婵娟……”

    陈佳歆闻言转过了头，“哦？在你眼中它是什么？”

    “婵娟。”

    王一不假思索地回道。

    陈佳歆笑了，“你是有情人？”

    “你在我身边它是婵娟，你不在我身边它就只是月亮。”

    “这么撩人？这些话都是谁教给你的？”陈佳歆的俏脸上泛起了一抹红霞。

    王一看得有些痴了。

    陈佳歆害羞地重新将脑袋转向窗外，“遇到你真好。”

    王一嘴角一抽，心说你怎么把我想说的话给说出来了。

    “哪里好？”

    “哪里都好，”陈佳歆说话间朝车窗上哈了一口热气，继而伸出柔荑在弥漫出的雾气上画了一颗爱心。

    “陈大小姐，你在写什么？”因为被陈佳歆的身体挡着，王一只知道对方在车窗玻璃上写写画画，却不知道对方写的什么、画的什么。

    陈佳歆闻言侧过了身子，将车窗上的爱心展示给王一看。

    就在此时，道路后侧突然射来了一道远光灯，灿黄色的光芒将车窗玻璃映射得绚烂无比，那颗爱心在灯光折射下熠熠生辉。

    陈佳歆脸上的红晕也愈发清晰。

    只闻“嗖”地一声，一辆红色跑车从旁极速驶过。

    灯光远去，车内也在此时重新变得昏暗。

    人在强光环境下突然进入黑暗的区域会陷入短暂的视觉混乱，生物学说中称这种情况为暗适应。

    暗适应的持续时间很短，多说着也就几个呼吸的功夫。

    陈佳歆下意识揉了揉眼睛，好一阵子她才感觉视力渐渐恢复。

    当她看向车窗时，上面的心形图案却在此时不翼而飞。其上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

    突然！

    一只修长的手托着一颗由百元大钞折成的爱心折纸递到了她的眼前，“在这里，送你。”

    陈佳歆惊了！她不可置信地看着王一手中的爱心折纸，嘴巴大张几乎塞下一颗鸡蛋。

    “王一，你会魔法吗？”

    ……

    十秒钟之前。

    当陈佳歆因暗适应低头揉眼睛的时候，王一趁机探出身子飞快擦去了车窗上的爱心图案。

    紧着接他打开隐藏置物柜抽出了一张百元大钞，熟练地折成了一个爱心折纸藏在手里。

    要问王一为什么没有受到暗适应的影响，只是因为他被王化年那些人从小锻炼眼睛，视力本就远超常人。

    要问王一为什么做这么大的动作没有被陈佳歆发现…这个就更简单了！

    在朱九这个顶级老千的悉心栽培下，王一甚至可以在满是老千的赌局上出千而不被发现，瞒过陈佳歆可谓是比喝水还简单。

    ……

    看陈佳歆如此震惊地眼神，王一心里很是满足，“你猜！”

    “好厉害，你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听二人的对话，腾蛇满心疑惑地透过后视镜看了过来。

    “好好开车！”王一在后视镜里与腾蛇看了一个对眼，语气不善地呵斥道。

    “奥！”腾蛇悻悻然收回了视线。

    陈佳歆伸手将爱心折纸从王一手心里抓了起来，而后放在王一面前晃了晃，“这东西也有很多叫法，普通人眼中的钱币、道家人眼中的无用之物、孩童眼中的爱心折纸、有情人眼中的相思。”

    “哈哈哈！”王一发自内心地笑了起来，“我是不是要像你刚才问我那样问你，在你眼中它是什么？”

    “相思。”

    ……

    晚十点，最爱佳肴菜馆。

    程乐乐画着淡妆身穿一袭白色长裙走进了大厅，飘逸的秀发微微摆动时不时露出耳朵上的银色耳坠，每一步都似仙子临尘引得周围无数男人侧目。

    她直直穿过大厅无视了周围人各异的目光，消失在了楼梯的拐角。

    很快她的身影出现在206包厢门口。

    咚咚咚！

    程乐乐轻轻敲响了206包厢的房门，“王一同学在吗？”

    其夹着嗓子语气绵柔，听得人想入非非。

    “进来！”

    房间内传出了一道低沉地声音。

    不是王一！

    虽然程乐乐与王一没有过直接接触，但是不是对方的声音她还是能辨认出来的。

    是不是敲错门了？

    程乐乐陷入踟蹰，当她还在想要不要进去的时候，房门却突然被人从里面拉开，两名身穿西服的中年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程乐乐小姐请进，九爷等您许久了，”其中一名西装男和气地开口道。

    听对方叫出了自己的名字，她才稍稍放下心来迈步走进了包厢。

    砰——

    程乐乐前脚刚一进门，身后的房门便被另外一名西装男人重重地关上了。

    措不及防下程乐乐被吓了一跳。

    她环顾四盼只看到餐桌前坐着一名面色阴沉的中年男人，却没有看到王一的身影。

    阴沉男人正是鬼影。

    “王…王一同学不在吗？”

    “先坐吧程小姐，我是王一的叔叔，”鬼影抬手示意程乐乐坐到自己对面。

    “王一同学呢？”程乐乐感觉周遭气氛说不出来的压抑，心也慌得厉害。

    这种情绪是人对危险处境的先天警觉，别说坐了，她现在本能地想掉头就跑。

    “程小姐，请！”

    其中一名西服男人拉出了鬼影对面的椅子示意程乐乐落座，眼神冰冷不容置疑。

    “我还有事，先走了！”

    程乐乐掉头就朝门口走去，可另一名西服男人当即拦在了紧闭地房门口，“程小姐，九爷想问你几件事，问完您就可以离开了，在这之前您哪都去不了。”

    “你们要干什么？！”程乐乐慌了。

    西装男人只是轻笑。

    “程小姐，您应该庆幸今天来的人是我而不是王一，最起码我不会真的对你做什么，”鬼影头也不抬地说道。

    “你什么意思？”

    “我这人性子比较直，说话不会拐弯抹角。我只问你两个问题，为什么明知道陈佳歆不能吃辣确还要点一桌辣菜？为什么要带孙硕前来赴约？”

    “我…”程乐乐眼神躲闪，这事儿她没办法解释。

    “你什么？”鬼影的语气愈发冰冷。

    “我平时喜欢吃辣的，忘记了歆儿不能吃辣，至于喊孙硕过来只是想让他付饭钱。”

    “喊对方过来吃饭却忘了对方的忌口，这句话说出来你自己信吗？”

    “真的！”程乐乐满脸委屈。

    “王一说既然你那么喜欢吃辣，就让你吃个痛快，如果你不肯吃就让我强迫你吃。不过我没有他那么变态，这件事就免了。还有一点，你以后不能再做陈佳歆的同桌了，明天王一就会和你调换座位。”

    “难道让我去后面和吴磊做同桌吗？”程乐乐震惊。

    “倒也不用，你们班级不是还有很多空余的位置吗？”

    “好！只要你们能让我离开，说什么我都答应。”

    “多嘴提醒你一句，不要把你的小心思用在陈佳歆身上，之前她不和你计较，是因为她脾气好。”

    “但是现在不同了，王一脾气可是怪的很。”

    “我没有！”程乐乐矢口否认。

    “没有最好，走吧！”鬼影指了指满桌的辣菜继续道：“若有下次，这桌上的美食可就不只是让你看看了。”

    鬼影话音落下，堵门的西装男人退到了一旁。

    程乐乐惊恐地夺门而出，像只受惊地小猫似的离开了最爱佳肴。

    鬼影有句话说的没错，幸好这次来的是他而不是王一。以后者阴毒的性格，这个程乐乐不褪一层皮是走不了的。

    “九爷，您不怕少爷知道后生气吗？”

    程乐乐离开以后，堵门的那名西装男人小声询问道，语气之中满是对王一的畏惧。

    “这程乐乐只是一个喜欢耍点小心思的孩子，没必要做的那么过分，”黑鸦闻言无所谓地摆了摆手，“只要让她害怕不敢再招惹陈佳歆就行了。”

    之后黑鸦三人也同乘一辆车离开了饭馆。

    谁都没想到，刚发动汽车没走出去十米他们竟然再次遇到了程乐乐。

    此时程乐乐被堵在十字路口，她的面前站着好几名黑衣男子，领头之人竟然是——

    霍艳！

    “程乐乐，听说你喊孙硕一起吃饭了是吗？”霍艳气势汹汹，叉着腰就像是一头成了精的野猪。

    程乐乐现在还没从黑鸦的恐吓中回过神，又遇到霍艳这群人她几乎要崩溃了。

    “艳姐，我…”

    “少废话！饭局是你组的，为什么同时邀请孙硕和陈佳歆？你想帮他们从中牵线？”霍艳咄咄逼人地打断了程乐乐。

    “不是的艳姐，你听我解释！”程乐乐被吓的六神无主，说话时牙齿都在打颤。

    霍艳这个女阎王在令江高中“威名赫赫”，动不动就喜欢打人脸，学校里面没有不怕的。

    更何况她的身后还跟着一群保镖。

    “好啊！”霍艳语气不善地笑道：“你解释吧！我听着。”

    程乐乐，“……”

    “怎么？哑巴了？”见对方不说话，霍艳再次冷声开口，“你不是要解释吗？我听着呢！你倒是解释啊！”

    “艳姐，对不起！”

    “你是陈佳歆的同桌，我今天给她面子不难为你。但是你给我记好了，以后别让我家孙硕哥哥和陈佳歆有任何接触，听明白了吗？”

    “听明白了，”程乐乐怯生生地点头应道。

    她认为霍艳之所以不让自己从中做梗孙硕和陈佳歆的事情，是因为害怕陈佳歆和孙硕走到一起。

    霍艳喜欢孙硕学校里人尽皆知。

    可是霍艳说给陈佳歆面子不难为自己是什么意思？一个月前她还动手打了对方，陈佳歆在霍艳面前真的有面子吗？

    程乐乐很是疑惑。

    可霍艳不想孙硕和陈佳歆走太近的原因并非如此，她是知道陈佳歆身份的。

    那可是帝都龙头陈万天的独生女，这样的人压根不可能看得上孙硕，能入她眼的相必也只有身份神秘的王一了。

    霍艳是害怕万一哪天孙硕说点不该说的做点什么不该做的把陈佳歆惹急眼，对方一怒之下安排万天集团的人过来，孙硕他爹的五金厂都得被捣平。

    就算陈佳歆不这么做，王一能眼看着孙硕和陈佳歆走的太近吗？

    王一喜欢陈佳歆这件事在学校传的满天飞，可对方为什么没有出面解释什么？还不是因为这是就是事实。

    王一的座驾价值上千万，让人一眼看去就知道这不是什么小角色。

    孙硕拿什么和他抢夺陈佳歆的归属，拿命吗？

    不论孙硕能不能得到陈佳歆的芳心，等着他的都不可能有好结果。

    唯有避而远之方可保自身无虞。

    所以霍艳让孙硕远离陈佳歆，只是打心底喜欢对方想让对方平安无事。

    自己对孙硕这么好，可孙硕还是喜欢陈佳歆。如果自己有对方那样的身材和面容，孙硕是不是会喜欢自己呢？

    都说人丑多作怪，如果我不丑的话，我肯定也会像陈佳歆那样人又安静学习又好，还讨人喜欢。

    想到这里，霍艳神情变得异常失落。

    “程乐乐，今天发生的事情我都听孙硕说了。我好心送你一句话，别想着去招惹陈佳歆，她不主动招惹你你就应该谢天谢地了。”

    第二次了……

    刚才王一的叔叔也和自己说不要招惹陈佳歆，现在打过她的霍艳也这么说。

    陈佳歆到底哪里恐怖，她除了人比较高冷不近人情好像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了吧？

    难道是因为王一？

    想到此处程乐乐心口猛地一紧！

    是了！肯定是因为王一。

    这个王一肯定是个什么了不得的大人物。

    王一说自己有女朋友，这个所谓的女朋友不会就是陈佳歆吧？

    很有可能！

    程乐乐思绪百转，终于抓住了重点：

    所以他才会孤身一人来到陈佳歆身边，倘若他女朋友不是陈佳歆，为什么每天都与对方形影不离？他女朋友难道会没有意见吗？

    只有这个解释能说得通。

    怪不得今晚王一会安排人来给陈佳歆出头，原来自己惹到了他的女人。

    他竟然还想强迫自己吃辣，幸好他没有亲自过来且他的叔叔人又比较和善，不然这次自己肯定要吃很大的苦头，呃…辣头。

    看来自己以后真得对陈佳歆敬而远之了，不然肯定要被王一这个变态惦记上。

    ……

    高速路上。

    “阿嚏！”王一没来由地打了一个喷嚏。

    谁在念叨我？？？

    陈佳歆正靠在座位上享受着舒适地座椅按摩，见状立马伸手去挡王一身前的空调出风口，“腾蛇先生，麻烦将空调的温度调高一些。”

    “好的。”

    “陈大小姐，这么关心我？”王一心里暖洋洋的。

    “不，是我感觉有些冷。”

    “是吗？”王一闻言眼睛弯成了月牙状，“你冷堵我这边的空调出风口做什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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