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六点，东方的朝霞划破了寂静的黑夜。几只飞鸟自海平面之上掠过，给令江市带来了一股凉中透暖的风。

    东郊海边栈桥之上此时已经聚满了等待日出的市民，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有形单影只有成群结“对”。

    腾蛇驾驶的车辆停在路边，距离栈桥仅有十多米路程。此时陈佳歆还在睡觉，安静地像只小猫。

    陈佳歆昨晚所说自己打呼噜的现象并没有发生，从她睡着后就一直保持这个姿势一动未动，只有轻微地鼻息声不住地传入王一耳中。

    王一担心陈佳歆一直保持这个姿势睡觉会累，但更担心叫醒对方后对方就睡不着了，所以他也没有去叫醒对方。

    是的！王一最终还是无视了腾蛇的劝解，忍着疲倦与困意守了陈佳歆一整晚。

    这是王一在自己家时给予对方的承诺，他素来言出必践。

    有位歌手在歌曲中唱道：承诺只是偶尔兑现的谎言…

    王一用实际行动告诉这名歌手，你唱的不对。

    承诺在出口的那一刻，对于我而言便已是板上钉钉。

    人为什么总喜欢在海边看日出呢？

    王一也很疑惑，他只是在网上冲浪时看到有网友说要喜欢一个人就带她去海边看日出，这样对方就会喜欢上你。

    他百思不得其解，心说这都是什么狗屁道理。

    直至太阳从海平面升起，赤红的阳光映射海水透过车窗洒进车内，落到陈佳歆的身上。

    这时他才明白那位网友内心的真实想法。

    朝阳会赠她一身红色婚纱、赠自己一身红色礼服，天际就像是她的红盖头、而海水则是一张巨大的红毯，我们奔赴向属于自己二人的美好爱情。

    王一心知陈佳歆很快便会醒来，所以他没有说话，用手背拍了拍腾蛇的肩膀。

    腾蛇疑惑地回望前者。

    王一伸手朝车门摆了摆，示意对方先下车。

    腾蛇会意，解开安全带后轻手轻脚地推门走了下去，离开时还不忘小心翼翼地重新关上车门。

    外界热闹非凡，车内则沉寂如水。

    腾蛇走到一旁的石阶处坐下，而后从兜里摸出香烟点燃。

    这一晚上可给他憋坏了！

    “看腿！”

    痛快地抽了一口，他掏出手机刷起了短视频。

    不一会儿，一名身穿墨绿色风衣地妙龄女子走到了腾蛇面前，“帅哥，一个人啊？”

    腾蛇微微一愣，关闭手机看向来人。

    “你好啊美女！找我有事？”

    “嗯！”妙龄女子轻笑着点头，“看你挺帅的，想和你认识一下。”

    “你愿不愿意等我三年？”腾蛇意味深长地问道。

    “什么？”这次轮到妙龄女子愣住了，“帅哥，我不是很能理解您话里的意思。”

    她之所以主动搭讪，完全是因为亲眼看到腾蛇从豪车上下来，心里觉得这块宝贝疙瘩，和这样的人搭上线，以后自己吃穿用全都不用愁了。

    “我再问你，你愿不愿意为了等我回来站在电梯口冻得瑟瑟发抖？”

    “啊？”妙龄女子地表情很是精彩。

    “唉！”腾蛇无奈一声长叹，打开手机继续看腿。

    为什么自己就遇不到陈佳歆这么好的女孩儿呢？

    如果让王一回答：首先，你得有个权势滔天的爹和一群尽心尽力教导你的叔伯；其次，你得有一个为了你做事不择手段的妈；最后，你得真心对待每一个对你好的人，不然就算已经遇到了这样的女孩儿也会被你错过。

    “真是毛病不小！”妙龄女子恶狠狠地剜了一眼腾蛇，转身郁闷地离开了。

    腾蛇抬头看向女子的背影，心中古井无波。

    在以前他肯定很乐意接纳这种女人，可是在经历了仙人跳那件事之后他的性格收敛了很多。

    怕了！

    只是不知道刀疤脸那几个人蹲进去没有，等有时间得去邻县看一看，腾蛇如此想道。

    栈桥边看日出的人越聚越多，就像是饭点前的菜市场，乌泱泱一大片。

    夸张一点儿来说，这些人转个头都会脸碰脸。

    坐在车内的王一视线移到海边，看到的只有数不尽得后脑勺。

    他眉头蹙起，心说这么多脑袋挡着，等陈大小姐醒来后还怎么陪她看日出？

    就在王一思索要不要让腾蛇再把车往前开开时，身旁的陈佳歆似乎是感受到了朝阳的温暖，眼皮逐渐张开。

    入目第一眼她便看到了正在凝视窗外沉思的王一，阳光洒在对方脸上，却把陈佳歆的脸折射红了。

    天啊！他怎的这么帅！

    这帅哥以后会是我男人耶！

    王一此时并没发觉身旁佳人已然幽幽醒转。

    直至一只柔荑举起挡在他的面前，挡住了他的视线。

    “你醒了？”王一轻笑着低眉看向陈佳歆道。

    “我们在哪？”

    “令江市区东，海边栈桥。”

    “嗯～嗯？”陈佳歆突然反应了过来，“我们怎么会在这里？”

    令江高中的位置在令江东，栈桥则在令江西，且两地相隔一小时的车程。

    “看朝阳，”王一惜字如金。

    “看朝阳？”陈佳歆更加疑惑，“为什么？”

    “你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陈佳歆揉了揉眼睛坐直身子，“真话，我只想听真话。”

    “我以为你会先问假话是什么。”

    “你对我说谎我会难受的，”陈佳歆开玩笑道。

    这句话到底是不是玩笑，恐怕只有陈佳歆自己才知道。

    王一笑了，“真话我还没编好。”

    “what？”王一此话一出给陈佳歆惊得飙起了英格力士，“真话还要编吗？”

    王一笑而不语。

    很快陈佳歆回过了味来，这臭男人肯定在故意捉弄自己。

    “假话编好了吗？”陈佳歆没好气地再次询问。

    “编好了。”

    “那你说说看！”

    王一却摇了摇头，“我不，因为你刚才说我要是对你说谎你会难受的。”

    “你！”陈佳歆无语。

    怎么都没想到自己调笑对方的话这么快就被对方用在了自己身上。

    “你的脸好红啊！”王一突然开口，然后将手伸向陈佳歆的脸。

    陈佳歆微微一愣却没有做任何反抗，只是胸口的起伏变得异常剧烈。

    明知道对方想摸自己的脸，不紧张才怪了！

    可王一的手并没有落在陈佳歆的脸上，而是遮挡住了窗外照进来的光线。

    继而他的双眼在陈佳歆脸上好一阵打量，“嗯！不是光线的原因，确实很红。像那什么来着…”

    意识到自己又一次被捉弄，陈佳歆的脸更红了。

    “什么？熟透的苹果嘛？”

    王一摇头轻笑，“不，像猴子腚。”

    “噗！”陈佳歆忍俊不禁，“被你气这一下我都没有刚醒时的困乏了，感觉你的嘴比一大盆凉水还有用。”

    “是嘛！”王一突然捏了捏陈佳歆的脸，“凉水洗脸皮肤会变得特别干皱，而现在你的脸就像是加温的橡皮泥吹弹可破，看来我的嘴确实比凉水更好。”

    下一刻！

    陈佳歆反手握住了王一的手腕，“王一，现在几点了？”

    王一被陈佳歆这个问题问得一愣。

    他刚想用另一只行动自由的手去兜里掏手机，陈佳歆的声音再次传来，“别拿手机。”

    王一无奈，“大概六点半左右。”

    “具体点呢？精确到分钟，”陈佳歆嘴角上扬起一抹好看的弧度。

    “我又不是孙猴子，这我怎么会知道？”

    “不是孙猴子你敢捏我的脸？！”陈佳歆伸出另一只手戳了下王一的肋骨。

    措不及防下后者虎躯一震，“陈大小姐，我错了，真的！”

    “我送你一块手表吧！”陈佳歆握着王一的手腕晃了晃，话锋一转说道。

    “这怎么好意思让您破费呢！”王一口是心非，是个人都能看出他此刻的欣喜。

    “要是陈大小姐实在想送我，那我也只好勉为其难地接受了！但有一点哈，不能买太贵的，我怕被人惦记上。”

    拂晓国际的太子爷竟然还为自己的钱包考虑，他真的，我哭死！

    “不花钱，免费的。”

    “是吗？”王一瞬间提起了十足地兴趣，“难道是你戴过的。”

    “我真的会魔法，昨晚我可以让玻璃说话，今天我可以凭空变出一只手表，”陈佳歆露出两排整齐的大白牙，笑得特别像是一个小孩子。

    平时陈佳歆都是笑不露齿，王一这是头一回见对方这么笑，他总有些不好的预感。

    “陈大小姐，你又想搞什么名堂。”

    “手臂放松，我要施展魔法了！”

    王一虽然疑惑，但还是依着陈佳歆的话语照做。

    陈佳歆将王一的胳膊拉到自己眼前，撅起嘴朝对方的手腕背部轻轻吹了口气。

    “呼～”

    看到陈佳歆如此幼稚的行为，他刚想讥讽两句，后者却突然对准他的手背咬了下去。

    陈佳歆嘴巴用的力道绝对不轻，饶是铜头铁壁的王一都有些遭不住了，“嘶！”

    心想着也许自己刚才真的给陈大小姐逗弄生气了，咬一下就咬一下吧！

    “陈大小姐，解气了吗？”

    “啊？”陈佳歆满脸疑惑地扬起脑袋，王一被咬的地方已然出现了一圈整整齐齐地牙印。

    随即她反应了过来，“我哪有那么小气！”

    “那你为什么咬我？”

    “我说过我在向你展示魔法！”

    王一闻言看向自己手臂上的牙印，不得不说形状还真像一块手表，就是没有表带和指针，“这就是你要送我的手表？王某眼拙，还真没看出什么魔法的成分在里面，只看到了一滩口水。”

    “噗嗤！”陈佳歆笑着松开了王一的手腕，“因为我还没有施法。”

    “哦？你在咬我之前对着我的手背吹气难道不是在施法吗？”王一歪头反问，想看看对方要怎么回答。

    陈佳歆却是满脸鄙夷地看着王一回道：“什么嘛！我担心你的手背上有灰尘，吹口气再咬是害怕吃一嘴泥。”

    王一“……”

    “敢问大魔法师，您老什么时候可以施展魔法？”

    陈佳歆目光瞥向窗外，语气异常温柔，“等你睡着醒来手表就会变成真的了。”

    “真的假的？”王一当即反问出声。

    “假的会变成真的。”

    “我不信！”王一心说你哄小孩子呢！

    “王一，我不是和你说过等我睡着后让你也睡觉吗？怎么这么不乖？”

    陈佳歆语气之中满是责备。

    因为此时她是后脑勺对着王一说的这句话，又因为外界的光线太强，王一无法在车窗玻璃上看到对方的身影成像，所以他此刻并不知道陈佳歆什么表情。

    “我其实刚醒。”

    “嗯？”陈佳歆闻言转过了头，眼神之中满是无奈，“我不是说过你说谎我会难受的吗？你自己也重复了这句话，为什么这么快又骗我？”

    “你在诈我？”王一反问。

    陈佳歆摇了摇头，掏出手机打开前置相机对准王一道：“王一，你不能拿自己的身体不当回事儿。我知道你担心我，但是我真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

    王一通过陈佳歆的手机看到自己的眼中满布血丝，眼圈黑的像熊猫一样。

    别说一晚没睡，说是三天没合眼都有人相信。

    王一将视线从手机之上移开，而后看向自己手背处的牙印，“如果我睡着后牙印真的会变成手表，那这块手表还能从我手腕上取下来吗？”

    这句话格外有深意。

    “我不知道自己的魔法够不够精通，手表或许会印在你的皮肤内。真是这样的话如果你想取下来，恐怕得剜掉自己一块肉。”

    陈佳歆地回答同样很有深意。

    “或者你可以忍住困意继续熬眼，等着牙印自己消失，这样你就不用佩戴这块手表了。人类表皮组织地自我愈合功能很强大，相信我，它很快就会消失的。”

    “不行！我不让它消失，谁都不能让它消失！”王一突然用另一只手按住了那处牙印，眼神似有癫狂。

    陈佳歆微微笑道：“那就乖乖睡觉等着它变成真正的手表。”

    “那如果手表没有印在皮肤内，它会不会丢？”

    “它好端端戴在你的手腕上，为什么会丢呢？”陈佳歆反问。

    “好！我听你的，”王一点头，摇开车窗看向不远处坐在石阶上玩手机的腾蛇喊道：“腾蛇，送我们回学校。”

    等车子启动后，王一便捂着陈佳歆送给自己的牙印闭上了眼睛，很快便沉沉陷入了梦乡。

    他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那就是这台车子是跟着自己一起从晨曦岛坐飞机过来的。

    以王化年的手段，车里面一定会有对方所安置的监听设备。

    王一之前其实是有想过这一点的，但是因为过于心疼陈佳歆而将所有的事情都抛在了脑后。

    ……

    晨曦岛，拂晓国际总部。

    王化年与柏如霜对坐于一张长桌前，桌上放着一台平板电脑，里面正不住地往外输送录音。

    录音的内容正是王一与陈佳歆关于手表的对话。

    “唉！”

    见柏如霜叹气，王化年不解道：“怎么了？他们的感情不是挺好的吗？”

    “如果歆儿可以多表现出一些伤心难过就好了。”

    “你是想说陈佳歆表现的太过坚强，王一不好着手安慰？”

    柏如霜点头，“让黑鸦帮帮他们。”

    “黑鸦？”王化年拂了拂无边框眼镜，“他能帮什么？”

    “他不是和一位国内的一位制表师走的很近吗？”

    “你说这个我就来气，黑鸦好心帮小一在制表师那里订做了一块手表，送给小一时小一却担心里面有定位器给拒绝了，他现在连黑鸦都不信任。”

    “这不都是拜你们所赐吗？”柏如霜说着关闭了录音，“让黑鸦把那位制表师请到令江，然后安排他和小一和歆儿见一面……”

    “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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