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灼恨不得锤这个老废物一顿。

    这么轻易就中招了！

    自己人先打起来了。

    陈灼这时候也真的后悔，后悔自己早没把房子盖起来，给了谭小絮刁难自己的机会！

    要是他先谭小絮一步把房子盖好了，农业研究小组的人来了，直接住他们自己的连队，也不用像今天这样，跟个乞丐一样求着别人收留。

    真的是，一步落后，步步落后！

    眼看着陈灼气势落了下去，这时候，李大茂也急了。

    这要是真让农业研究小组的人住进十一连队，那他们还怎么找理由调到十一连队去？

    难不成还要继续留在十连队、整天看谭永强老杂毛的老脸？

    李大茂站起来道：

    “我们愿意调到十一连队去！”

    “对，我们主动申请，调到十一连队！”

    女知青朱红梅也不甘落后：

    “还有我们女知青排，可以调去！”

    其他知青干部，也都站起来响应：

    “还有我！”

    “我！”

    “我，报名，调到十一连队！”

    哗啦啦——

    一时间，整个会议室里的知青干部，全都要求调到十一连队。

    人数大大超过了谭小絮的预料。

    谭永强急火攻心，突然朝李大茂扑了过来：

    “妈了个巴字，李大茂，老子跟你拼了——”

    “来啊，老杂毛，老子早看你不顺眼了——”

    眨眼间，两人抱成一团滚在地上。

    “啊！！！”

    狭小的空间顿时乱成一锅粥，人群纷纷起来让开。

    谭小絮也不得不从凳子上站起来：

    “李大茂，你住手！”

    其他几个老职工干部虽然也看谭永强不顺眼，但老职工向着老职工，他们也生怕李大茂真把谭永强这把老骨头打出个好歹，一个个抢上来阻拦：

    “李大茂，住手！”

    整个会议室，如同一个放了十万头鞭炮的大铁锅，差点没把锅盖炸飞了。

    最后谭小絮冲进推搡的人群里，一把薅住李大茂的脖领子，将李大茂拽开。

    李大茂这才松开谭永强。

    只见谭永强鼻青脸肿、外衣上的扣子都被扯掉了。

    但谭永强也没让李大茂好过，在李大茂脸上抓了好几道血绺子。

    鼻子都让谭永强抓的呼呼冒血。

    李大茂站起来，擦了把鼻血，红着眼喊：

    “我们全部知青，全部申请调到十一连队，让你老杂毛当个光杆司令！”

    谭永强还在跳脚：

    “你敢！”

    “咚咚咚咚咚咚——”

    突然间，一阵敲击铁盆的声音响了起来。

    震的众人纷纷捂耳朵。

    “谁？！”

    大家四处张望寻找，突然发现，章指导员不知从哪拖出一个破铁盆，正用一个木棍，使劲敲击盆底。

    章指导员眼看会议室乱成这样，早就冒汗了。

    其实今天这个场面，不算多大，从前再大的骚乱他都见过。

    但今天似乎是装了心事，人就有些焦躁。

    他见众人都看向自己，终于得了一会儿清静，这才放下铁盆，说：

    “我有个提议。”

    “指导员，你说——”

    章指导员干咽了一口，扫视在场的人，好像在寻找什么。

    最后，目光又落到谭小絮身上。

    两人对视一眼。

    章指导员道：

    “既然那么多人都想调到十一连队，我提议——”

    章指导员顿了一下，似乎下面的话很难说出口。

    但最后，章指导员还是艰难的说了出来：

    “我提议，让谭小絮当十连队队长！”

    “……”

    刚刚还沸反盈天的会议室里，突然间鸦雀无声。

    静的一根针落到地上都能听的见。

    静的几乎所有人的呼吸都停止了。

    包括谭小絮。

    谭小絮人都呆住了——

    让她当十连队队长？

    她恍惚明白为什么觉得章指导员今天怪怪的了，从今天进会议室就有些怪。

    原来是，藏着这么一件惊天的心事？！

    让她——当十连队的队长？？？

    终于，安静的会议室里，目光转动，纷纷从章指导员身上转移到谭小絮身上。

    而后，突然爆发出一阵热烈的欢呼：

    “好！！！”

    欢呼声此起彼伏，充斥着拥挤的会议室。

    “让小谭队长当十连队队长！”

    “让小谭队长当十连队队长！”

    “让小谭队长当十连队队长！”

    欢呼声一浪高过一浪。

    被挤在人群里的陈灼直接懵-逼了，反对道：

    “不行，不行，不行！”

    但他的声音，在欢呼声中渺小的如同雨夜的呼吸。

    谭永强只觉一道晴天霹雳打在头顶，他不敢置信的看着自己的老搭档，突然失心疯似的朝章指导员扑过去：

    “姓章的，我哪里得罪你了，你这么坑我！”

    “快把老谭叉出去！”

    不等谭永强扑到章指导员身上，谭永强已经被两个大小伙子抬到屋外了。

    章指导员说完了最重要的一句话，好像长长松了口气似的，又示意大家先安静下来：

    “这事我不能一个人决定，大家投票，投票是让谭小絮当十连队队长，还是继续让谭永强当十连队队长，我们投票决定！”

    其实他们自己是根本不能决定让谁当队长的。

    章指导员不能决定。

    队员们更不能决定。

    之所以要投票，主要是想反应一下大家的意思。

    “好，我们投票决定！”

    章指导员又去喊娄志刚：

    “娄干事，你去开大喇叭，让连队所有拿工资的，都到会议室前面来，我们投票。”

    躲在最后面角落里的娄志刚起身，到外面喊大喇叭了。

    没用两分钟，大喇叭响了，通知所有拿工资的农工，到会议室门口集合。

    大晚上的全体农工紧急集合，这是少有的事。

    所有拿工资的、不拿工资的，包括吃奶的孩子，甚至连队的猫猫狗狗，全都来了。

    会议室门口也摆好了投票的场地。

    两个瓦盆。

    一个上面写着谭小絮的名字。

    一个上面写着谭永强的名字。

    另外还有一袋大豆。

    每人领一颗大豆，投到相应的瓦盆里。

    “当啷——”

    “当啷——”

    大豆落到瓦盆里，发出清晰的声音。

    没多会，谭小絮的瓦盆里铺满了一层。

    全体农工，将近三百人，几乎全部投完。

    章指导员最后一个，从袋子里拿出一颗大豆，没有丝毫犹豫的，扔到了谭小絮的瓦盆里。

    投票结束。

    娄志刚低头看了一眼。

    不用唱票了。

    谭永强的瓦盆里，一粒大豆都没有。

    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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