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很明显。

    大家都围过来，看到两个瓦盆的对比，欢呼：

    “小谭队长，成了我们连队新队长啦！”

    “哇！！！”

    “好！！！”

    “哦！！！”

    一声声欢呼、一声声尖叫，响彻北大荒静谧的夜空。

    连队的狗也欢快的绕着人群转圈。

    谭小絮一脸懵的被众人围在中间，真是猝不及防、防不胜防、破了个大防。

    她只是想从十连队挖个大墙角啊！

    怎么就莫名其妙成了十连队队长了？？

    章指导员看着大家欢呼庆祝的场面，心里一块大石头落地。

    他抬手示意大家安静，说道：

    “让谭小絮当队长，只是我们连队战士和老职工的意思，但不是最终结果，最终能不能行，还要上报，看领导批不批准，只有领导批准了，谭小絮才能真正算是我们的队长，大家稍安勿躁。”

    李大茂不管了：

    “反正我们认定小谭队长是我们十连队的队长！”

    “对！”

    那些拿着鞋垫子的妇女们，这会儿鞋垫子都不知道飞哪去了，也跟着应和：

    “对，都说妇女能顶半边天，凭什么连队的队长都是男的多，我们现在就要个女队长！”

    “对，我们就要女队长，就要小絮当我们队长！”

    “行了，我知道了，”章指导员说道，“明天我会把大家的意思上报到场部，大家等结果吧，天色不早了，都回去休息，不能耽误明天上工，都回去吧。”

    章指导员劝着众人，而后，走到谭小絮面前。

    谭小絮这会儿已经从最初的震惊中回过神了，她不解的望着章指导员：

    “章指导员，为什么突然这么做？”

    章指导员一副寄予厚望的语气：

    “这是大家的意思，这段时间，我虽然没有去过你的连队，但我从每个人的态度里已经看出来，你是个敢想敢干、敢做敢当的队长，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民意代表了一切，所以，小絮，不要有任何心里负担，如果上头批准让你当这个队长，你就放心的干。”

    说完，章指导员又轻松的笑了笑：

    “以后，咱俩就是搭档了。”

    “谢谢章指导员！”

    谭小絮什么都不多说了。

    只能感谢章指导员的这份鼓励与信任。

    散会了。

    谭小絮走在回家的路上。

    同行的人不断说着鼓励和赞美的话。

    还有汤玉梅、杨月娟，也陪在谭小絮身边，都跟做梦似的。

    她们谁也不敢相信，她们家小絮，一个才不到十八岁的姑娘，现在，居然成了一个三百多号人的大连队的队长了？

    连队里多少能人啊？

    有转业军官，有下乡知青，有高级单位下放的干部，高级知识分子，还有扎根连队十几年的老职工。

    整个连队藏龙卧虎。

    可是，却让一个不到十八岁的姑娘家，成了最高干部。

    而且都这么心服口服、没有一个有反对意见的？

    汤玉梅、杨月娟简直激动的要飙泪了。

    感谢老谭家和老汤家十八辈祖宗保佑！

    汤玉梅更是心绪难平，仰望夜空，在心里念叨：

    新民，感谢你在天保佑，保佑我们的闺女。

    你看见了吧，我们的闺女长大了，她不但继承了你的遗志，还是个受人爱戴的队长，她小小年纪，已经能独当一面了，你是不是也跟我一样为她感到骄傲？

    谭小絮走在人群中间，听到一声声恭维和艳羡，很难不热血沸腾。

    可是她怎么琢磨这事，怎么觉得不对劲。

    她不相信，这事会没有幕后推手。

    章指导员一直是个行事稳重的人，也从不干什么出格的事。

    更不可能心血来潮、煽-动大家另选新队长。

    联想到章指导员今天开会时迟迟未到，进来时又是一副大事要发生的表情。

    所以，章指导员肯定早有准备的，不是临时起意。

    所以——难道是有人暗中撺掇、或者说暗中指点？

    指点章指导员今晚可能要发生什么、让章指导员从中寻找机会。

    一定是的！

    而那个幕后推手——

    谭小絮抬头，四下查看，周围黑咕隆咚的，三米开外除非有手电筒的光，否则什么都看不到。

    那个说了要跟她打配合、结果查无此人的高指导员呢？

    人呢？

    人、呢！

    刚刚会议室里乱成一套，谭小絮好像只高毅松进来时见过他，后面什么时候悄悄消失了都没留意。

    想到这，谭小絮说道：

    “妈，大舅母，你们先回去，我出去一趟，一会儿就回来。”

    “你要去哪？”

    “一会儿就来！”

    两人想要阻止，谭小絮已经跑进漆黑的夜色里。

    她摸黑来到高毅松家门外。

    见屋里已经熄灯，谭小絮知道，外面乱糟糟的，高毅松肯定没睡，就敲门：

    “高指导员，是我，谭小絮——阿姨，麻烦你开个门。”

    “是小谭队长啊，”阿姨起来了，“毅松已经睡下了。”

    呵，睡下了？

    真能装！

    谭小絮不信他能睡得着。

    屋里亮了灯，阿姨还是开了门。

    谭小絮进了屋，看见高毅松果然已经躺在炕上睡下了。

    屋里只有一张大炕，中间拉了道帘子，一边躺着高毅松，另一边是阿姨的被褥。

    这时候的东北人家，都是一大家子睡一张炕。

    所以，谭小絮已经见怪不怪，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一进屋直奔高毅松的铺位：

    “高指导员！”

    高毅松好像没料到谭小絮会进来，立马惊坐起来。

    同时，牢牢裹住印着大红牡丹的花被子，只露出一张苍白的脸、和一头毛茸茸的头发：

    “小谭队长？”

    本来就低沉的声音，越发暗哑迷离，好像真的刚从睡梦中 被叫醒。

    谭小絮见高毅松睡意朦胧的眼睛：

    “好家伙，外面吵成那样，高指导员居然真的能睡下？”

    说着话，谭小絮已经坐到炕沿上了。

    高毅松腾出一只手，揉了揉眼，好像在适应灯光：

    “怎么了？”

    一脸无辜。

    谭小絮心里好笑：

    这演技，不给发个影帝的奖牌可惜了！

    谭小絮见他这么能演，干脆踢掉鞋子，抬腿上了炕：

    “高指导员，都是千年的狐狸，玩什么聊斋？”

    高毅松：“……”

    谭小絮这会儿身上的热血已经逐渐凉了下来，但脑子还有晕乎乎的：

    “高指导员，我只是想挖个墙角——”

    “怎么，没挖成？”

    “我把城墙都挖塌了！”

    “……”高毅松投去无辜的一瞥，“城墙挖塌了，不好吗？整个城都是你的了。”

    谭小絮突然无奈的笑了，她看见高毅松白天那梳的一丝不苟的头发，此时因为睡觉变成了鸡窝，又觉得，此刻的他，像极了温顺又炸毛的猫。

    一个没忍住，伸手过去撸了一把：

    “好啊，当然好！”

    莫名被人摸了一把的高毅松：“……”

    苍白的脸上，意外染了一抹不易察觉的血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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