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深夜，风过林梢。

    Unknow遮在层层树影下。

    极淡的光晕在夜空中渗出。

    避世，神秘。

    车子停下，历文成扶方休下车。

    “我留一辆车和人给你。”

    方休随手扎起头发，摇头，“不用，你的人太招摇。”

    她头发全都束在脑后，低低翻起，像花骨朵。

    光洁如玉的肩膀和后背完全裸露，在月色下有说不出的柔情。

    历文成眯起眼，拿来车里的外套给她披好，遮住那片旖旎。

    方休没注意到他的神情，扭头跟张洋说完话，冲他一抬颌，“走了。”

    利落转身，裙摆撩过他的裤腿。

    历文成哑然失笑，瞬间觉得自己像是方家小姐养的男宠。

    “历总，齐公子到了。”

    男人敛住神情，弯身坐进车里。

    车子一路向西，朝着山水堂。

    ……

    方休和张洋直奔办公室，技术组的严阵以待。

    工作人员来迎，她高高拢起裙摆，问：“伍迪呢？”

    “在机房。”

    “稿子都准备好了吗。”

    “好了，十二点发裸照和领带，早间新闻点儿二次发酵宝宴楼权色交易事件，中午发世家子弟糜乱私生活完整视频，晚上七点半收官，放大学补助金背后的故事。大杂烩啊！”

    高跟鞋敲击地板的声音回荡。

    方休停在机房外，挑眉，“再辛苦两天，等事情结束给你们放小长假。”

    推门而入，满墙屏幕。

    伍迪坐在中间，旁边是瑟缩着的金丽。

    张洋一惊，拉住方休问，“你什么时候把她接来了？”

    “她被付家带走那天，我让伍迪去追踪，付家准备换地方藏人的时候，被咱们的人半路截走了。”

    伍迪从屏幕上移开视线，一记口哨，“两位美女盛装赶来，我的荣幸。”

    方休斜去眼神，“给你寄的东西收到了吗？”

    “当然。”伍迪拿来一个包裹，“这U盘秦姐分析过了，内容确实火辣，全部都上吗？”

    “不用，摘两条出来。”

    她把椅子拖到金丽面前，放轻语气，“明天一早送你去戒毒所，学校那边以生病的理由给你办了休学，等好了会有人接你回去，你想想怎么跟家里说。”

    今晚实名举报的是金丽，她本人提出的要求。

    伍迪接她过来后，她发作过一次。

    趁着清醒，她决定不再被人玩弄。

    虽内向少言，可也足够烈性。

    其实如果金丽不录那个视频，方休也有法子。

    她原本计划里，是在把金丽接出来后，把那晚的完整视频放出去。

    三家大乱，一定会找到周书羽。

    本想等他们自然内讧，但何安说得对，东西越留越麻烦。

    徐美华留下的那个U盘，的确是个隐患。

    所以从他们那里出来后，她就找伍迪把计划提前。

    在四方扯头花的时候，Unknow会依次揭露钟老、周书羽、付张王三家的丑闻。

    让钟老和周书羽互相猜忌，还得让付张王三家明哲保身，无暇去帮周书羽。

    架空，生嫌隙。

    周书羽织的那片网不攻自破。

    “你打算明面跟周书羽斗吗？”张洋有些担忧，“那天那么多人都看到你了，被问出来怎么办？”

    方休镇定自若给自己倒水，“学校的那几个不用担心，伍迪收买了，不会供出咱俩的名字。”

    周书羽用许枫这样浅薄的人办事，当然浅薄的法子最管用。

    她一定还会不舍得学校那边的风光，不会对许枫他们用极端，得哄着。

    至于山水堂……

    张洋凑近小声，“那山水堂就更不用担心了，少堂主肯定会帮你，对吧？”

    “去！”

    方休用手肘捣她，继续安抚金丽。

    可能是药物留下了后遗症，没说一会儿话就发抖，流口水。

    于是先让人送她去休息。

    伍迪把桌上的电脑屏转向方休。

    “小方方，你来挑吧。”

    方休翻着徐美华留下的东西。

    确实床上那些事居多。

    其他徇私枉法、滥用职权的仅仅是个笼统大概，甚至表做得都不严谨。

    不过也够用了。

    她挑出两条，特意嘱咐，“不用放那么详细，主角清晰，描述模棱两可就好。”

    只有这样才能迷惑钟老判断，万一徐美华知道的事情和周书羽手里的有太大出入，太详细反而会暴露。

    既然周书羽逼死徐美华，他一定会先入为主认为这次也是周书羽出的手。

    已经各自为营，互相提防。

    什么手段都是顺水推舟罢了。

    方休重新调整好爆料的时间点，靠在椅子上休息。

    张洋揉着肩膀，叹气，“我以为你今晚就纯玩，没想到安排了这么多。”

    “习惯了。”

    伍迪也有了空闲，转过方休的椅子。

    视线落于重点，“小方方，你口红怎么花了？”

    方休闭着眼一僵，车里那香艳场景闪现。

    她蹬着地把椅子转回去，“刚刚顺手擦掉了。”

    伍迪笑容变浅，也意味深长。

    他是男人，还是个流连花丛的男人。

    自然看得出。

    方休那一转，转向了张洋。

    张洋盯着她看了半晌，幽幽开口，“下车的时候，我看小历总的领子上好像有点颜色。”

    方休眼睛越闭越紧，面上灼烧。

    把椅子彻底转向两人看不到的地方。

    歇息了一会儿，时间越来越近。

    方休出去抽烟提神。

    大门外有棵桂花树，香气浓郁，如繁星点点。

    伍迪停在台阶上，背靠柱子，垂眼看那抹着黑裙的背影。

    皎洁，也强大。

    “方休，你和小历总和好了吗？”

    背影明显一顿，方休回头，夜色衬出她的白皙面孔，红晕一闪而过。

    “问这个做什么。”

    伍迪一步步踏下台阶，注视她，“五年了，你的感情还是那样吗？”

    方休吐出烟雾，散于空中。

    伍迪捻下她头顶的花瓣，“那他呢？”

    方休眯起眼，不吭声。

    他略邪气歪斜嘴角，双手插兜，“先不提感情，宝贝，五年时间，你确定他还是他吗？”

    回来这么些日子，他了解的历文成，不比方休少。

    做局，借刀杀人，坐收渔翁之利，赢得毫无痕迹。

    手下的牺牲品成堆。

    和他比起来，伍迪也显得极其稚嫩。

    方休碾了烟头，清冷的脸上十足淡漠，“这世道，凑近看谁不是半人半鬼。”

    树下一片默然。

    明目张胆的偏私，双标。

    “如果他跟周书羽、钟老一样呢？方休，这样的男人，秘密不止一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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