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洋台球确实打得好。

    商梓和她一起玩几乎没怎么动杆儿。

    “挺厉害啊美女。”他由衷赞叹，“这手法，练过吧？”

    张洋扬起嘴角，不遮不掩，“以前兼职，去台球厅当过陪玩。”

    商梓眼里闪过一丝错愕，又爽朗笑着，“怪不得呢，我就说你是专业的。”

    张洋黑8没进袋。

    轮到商梓。

    她站在一旁，回味刚刚那句话的语气。

    低头哼笑。

    方休在他们身后的沙发上坐着，无心注意这番对话。

    她的所有注意力，都在余光里。

    方休的台球是历文成教的。

    当时她舍友出的主意。

    台球教学，无论如何都会极大程度上拉近男女之间的距离。

    不过历文成没耐心，任何会有肢体接触的动作，都用杆子来指点。

    正人君子。

    如今倒是好了，该扶胳膊扶胳膊，该搂腰搂腰。

    衣冠禽兽。

    胸口堵了一团气，方休搁了酒杯去洗手间抽烟。

    她没开灯，背靠洗手台搓火。

    几缕烟雾缭绕，门外有黑影靠近。

    方休刚想提醒里面有人。

    门外的声音传了进来。

    “喂，贞贞啊，你还来吗？”

    是慎舒照。

    方休静静等她离开。

    结果，慎舒照走得更近了，继续跟电话那头的人聊天，“我也不知道，方家小姐带过来的，之前没见过。”

    突然被点名，方休侧耳听仔细了些。

    “我留意听了几句，那女的没什么家世，还兼职做陪玩呢，估计也不是好东西。”

    是说张洋啊。

    “来不了算了，哎呀商梓看样子对她挺有兴趣，就算是一夜情也挺恶心的啊，谁知道她会不会为了钱纠缠。”

    方休冷笑，没压声儿。

    “谁？”慎舒照耳朵尖，“谁在里面？”

    方休等着她推门进来，于是没动。

    另一道清冽男声响起，“舒照，怎么了？”

    “里面有人，但是没开灯，我害怕。”她楚楚可怜。

    门被人用脚尖踢开。

    屋外的光线顷刻泄进来。

    方休不可抑制地眯了下眼睛。

    适应后，历文成和她隔空对望。

    一个睨视，一个漠然。

    “方小姐。”慎舒照显然是没想到，“你怎么不开灯啊？”

    历文成视线移至她指间的烟头，微不可查的皱眉。

    方休视线则一直在慎舒照脸上打量。

    慎舒照是很标准的官家小姐作派。

    矜持，端庄。

    这样的小姐，对低阶层人群总有一种天然的高傲。

    虽没有锋利到扎人皮肉，或许还会保持应有的礼貌。

    但永不会真正瞧得起。

    就像有些人听到兼职，会想到自力更生、独当一面。

    而有些人，只会联想到作风不良。

    慎舒照经不住她这样的眼神，向后缩了缩，挨着历文成半边身子。

    张洋等不来方休，扔下商梓来寻。

    “都站在这儿干什么？”

    方休在水龙头下熄了烟，轻抬下巴，“慎小姐好像很了解你。”

    慎舒照一瞬间慌乱，揪住了历文成的衣角。

    张洋自小混社会，学会看眼色，听语气，也懂得很多人情世故。

    她大概猜出了什么，主动递好台阶，“慎小姐大家闺秀，肯了解我是我的荣幸，一块玩一局怎么样？”

    “好。”历文成想快速结束话题，“我和舒照一组，你和商梓一组，其余人当裁判，输的做蹲起。”

    慎舒照担心方休会把刚刚她说的话告诉历文成，也急着离开，“啊，我还没有学会，会拖累你……”

    历文成手臂扶在她腰间，带着她转身，“没事，相信我。”

    张洋挡在方休面前，哄她，“她说我坏话了？”

    方休嗯一声，懒懒洗手。

    “刚才我就发现不对劲，商梓跟我一说话，她就打量我，不知道的以为是我要抢她男人。”

    方休笑着推她出门，走到台球案前。

    慎舒照在历文成半敞的怀里复习杆法。

    陈晨今晚主要任务就是防止方休看到一些不该看的。

    一直像堵墙站在她脸前。

    方休朝他膝窝踹过去，“……你挡我了。”

    陈晨差点跪地，挪开了一点。

    但迫于历文成的视线压力，又挪回去。

    逼得方休坐到对面。

    张洋活动着手腕，凑到她身边，将声音闷在嗓子里，“等着啊，看姐姐给咱俩出气。”

    四个人，共七局比赛。

    张洋带着商梓拿下五局。

    “张洋牛逼！”商梓张开手想跟她击掌。

    又被无视。

    “怎么样？”张洋背对着人群，面朝方休，“小历总惨败，解气吧。”

    方休笑着去戳她肚子。

    那边其他人嚷嚷着给蹲起加重量。

    商梓缺德，拿来两个15kg的哑铃放在地上。

    历文成掐着腰，冷笑。

    商梓赶紧补刀，“哎，阿成，这可是男人展示雄风的好机会，你可不能不行啊！”

    一旁的慎舒照红了脸。

    蹲起考验下肢力量和耐力。

    下肢力量强，耐力好。

    那方面不会差。

    哪个男人都忍不了这种挑衅。

    历文成刚把哑铃握在手里，又有人出馊主意，“要不干脆抱着慎小姐来吧！”

    他笑容泛在表面，“别闹，舒照害羞。”

    转头时不经意扫过某一角落。

    位置不知道什么时候空了。

    桌上剩了半截烟头。

    深夜，别墅里喧闹散去，只剩三人。

    历文成斜靠在沙发上，浑身戾气，“你现在连个姑娘都拦不住吗。”

    阿权在对面低头，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我给您打电话了……”

    “我就算接到，然后呢？把慎舒照藏在哪？”

    陈晨跳出来劝，“阿权也不敢拦啊，小休那脾气，越拦越出事。”

    历文成睨过去，眯眼，“我倒是把你忘了。”

    陈晨摸了把后颈，“我那不是随口一说…谁知道她真来啊……”

    空气中有怒火焚烧的味道。

    他怕历文成沉不住气，赶紧安抚，“阿成，别冲动啊，小休那边我去解释，你稳住，咱马上就成了。”

    历文成眉头紧皱，摸来烟吸燃。

    方休有她的骄傲，又有她自己特别的理解能力。

    今天被当面撞见，什么解释都没用。

    只是看见周书羽穿他的衣服，都能跑五年不回来。

    这次听见他亲口说出女朋友三个字，指不定要翻起多大风浪。

    阿权深吸一口气，壮着胆子，又给这把火上添了桶油。

    “历总，有人在跟方小姐。”

    “谁。”

    “周书羽。”

    历文成眼底阴骇腾起，“带过来。”

    阿权慌了，“历总，现在不是好时候，淳安公子……”

    “带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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