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休跟张洋在家一起听了三天的网课。

    青佑福园的资料她已经拿到手了。

    秦姐把这十几年的影像都翻了出来。

    光看这些新闻报道，还真以为这是个多么安宁祥和的地方。

    甚至院长主动承诺过，每年都会接受社会审查。

    上头随机派一支队伍，从服务到账目，事无巨细，公开透明。

    当真是滴水不漏。

    如此有底气，还真让方休生出逆反心理。

    整整三天待在公寓里，两个人蓬头垢面。

    “哎。”张洋用手肘戳她，“咱们进去后是不是没那么容易出来了？”

    方休叼了根烟，想起历文成的话，没点，含在嘴里上下晃动。

    “差不多吧，青佑福园里有宿舍，秦姐给咱俩报的是长期义工。”

    报名表已经提上去了，张洋还叫张洋，方休化名林婷，依旧是个聋哑人。

    审核期一周。

    张洋从地毯上爬起来，拍手，“那还颓着干什么！春宵一刻值千金，好好享受一下夜生活。”

    “你想去哪玩啊？”

    “不知道，你们有钱人都去哪玩？”

    方休想了会儿，掏出手机，“这得问我小舅啊——看看他干什么呢。”

    陈晨夜生活丰富，花样也多，跟着他玩准没错。

    不一会儿，陈晨发来语音，说在城边别墅。

    方休听着那头音乐声嘈杂，像是开派对。

    好啊，偷摸玩是吧。

    她给陈晨回了消息，说带个朋友一会儿到。

    没收到回复，不过方休也习惯了。

    以前她临时想要去局上还会问问他的意见。

    后来陈晨说想去就去，不用问。

    陈晨玩起来很疯，一般情况下，方休在场对他的好处非常大。

    可以搅浑传到外公外婆耳朵里的消息。

    还可以在他想要遁的时候，装一把他的小女友。

    他何乐而不为呢。

    方休带着张洋赶到别墅门口，被保安拦住。

    正当她要给陈晨打电话时，眼尖瞧见了个男人从里面出来。

    “阿权！”她叫住。

    阿权看到她后脸色有一瞬的僵硬，快走几步到车窗外。

    “方小姐，您怎么来了？”

    “我来找陈晨玩，帮我跟保安说一声呗。”

    阿权犹豫，甚至面露难色。

    方休眼神一暗，含笑问：“怎么？我不能进去？谁在里面啊？”

    阿权头更低了，“方小姐，您——”

    “开门。”她命令，“不开门我就撞进去。”

    阿权紧闭双眼，额头滴下汗，无助极了。

    见方休毫不退让，只能先放进去。

    车尾灯淹入园区里的一刹那，他给历文成打电话通风报信。

    方休车开得飞快，一个接一个急转弯。

    张洋抓紧扶手，在她急刹停下后喊了声，“是来捉奸的吗？我可不会打人啊……”

    方休一张脸冷得冒寒气，径直走到门口。

    那些穿黑衣的保镖里有一些是陈晨的，认出了她，放行。

    她一路畅通无阻，来到地下。

    欢声笑语，其乐融融。

    背对着她的两道背影挨得极近。

    男人的臂肘横在旁边的椅背上，衬得座上的女人娇小玲珑。

    张洋靠在拱门边上，轻轻吸气。

    今晚可是精彩了。

    方休迈下台阶。

    她一动，就有人注意到。

    那人指着这边“哎”了一声，所有的视线顷刻集中。

    陈晨一抬头，表情从潇洒自如，变成不知所措。

    “小休？你来怎么没告诉我呢。”他小碎步迎上去，挡住视线。

    方休陪着他演，装作什么都没看见。

    “我说了啊，你没回我。”

    陈晨去摸兜，“我手机呢？”

    “陈晨，这儿呢！”

    他侧过身去看。

    方休和那两道视线隔空相撞。

    男人阴郁，女人好奇。

    她拉着张洋绕开陈晨，在侧边的沙发坐下，“带个新朋友给你们认识，张洋，我同事。”

    桌上的人基本上也算是看着方休长大的。

    有位商家哥哥，商梓，从小喜欢逗方休，让她长大后嫁给他。

    见到张洋后，商梓起身抻了抻衣摆，伸出手，“你好，我叫商梓。”

    张洋回握，淡笑，“你好。”

    微妙的磁场。

    方休轻挑眉梢，“商梓哥哥，我都长大了，什么时候娶我？”

    “啧。”商梓使眼色，“长大了要注意言辞，姑娘家家的，注意影响。”

    装得还挺像那么回事。

    有人来加了两套杯子，两瓶酒。

    方休往杯里夹着冰块，撩起眼皮，“这位姐姐没见过呢。”

    商梓调了杯酒，推到张洋面前。

    “对啊，阿成，还没给小休介绍一下呢。”

    男人晃着酒杯的手腕一僵，端至唇边，一饮而尽。

    慎舒照羞涩地攥着手指，等他说话。

    历文成侧头跟她笑笑，声音柔而低，“小休，方董的千金，陈晨的外甥女。”

    而后迎上方休的双眼，抿唇，“慎舒照。”他停顿一秒，“我女朋友。”

    方休不着痕迹深吸气，张洋悄悄在背后轻拍安抚。

    她又加了几块冰，举起杯子，嫣然一笑，“我得叫小婶婶吧。”

    慎舒照像只受惊吓的兔子，向后一缩，连连摆手，“不好意思方小姐，我……”

    “舒照不会喝酒。”历文成用自己的杯子去磕她的，“我替了。”

    方休垂眼看杯中晃动的橙红液体。

    今晚来的人都是陈晨和历文成私下的朋友。

    带慎舒照来，就相当于正式介绍了。

    半晌，她举杯，一口喝掉。

    整桌只有陈晨明白这画面多么修罗场，焦灼地在沙发上扭来扭去。

    根本坐不住。

    “小休。”他猛地站起，“我们要去玩台球，你去不去？”

    张洋很感兴趣，举手，“我可以一起吗？”

    “你也会玩啊？”商梓侧身询问，“玩得好吗？”

    “一般般。”

    “女人说一般，就是顶好的了，走吧，让我见识一下！”

    商梓屈肘等张洋挎过来，却不想被冷冷瞥过。

    张洋挨近方休，眼神关切，“去玩吗？转移注意力。”

    方休神色淡淡，握着酒杯，指甲刮过上面的纹路。

    旁边有女人娇弱的声音，“我不会玩这个诶，要不你们玩吧，我先回去了。”

    “别怕。”男人浑厚的低笑声，“我教你。”

    张洋拉她起身的动作及时收住，“不去了，咱们去别的地儿玩。”

    方休偏头，被她义愤填膺的表情逗笑。

    余光能看到两人离开。

    她没去细看。

    不知道那黑影仅有幽幽一抹，是因为他俩离得太近，还是因为历文成搂着慎舒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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