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佑福园这场捐赠活动不出意外的登上了头条。

    爆了整整一天。

    官方下台表示困扰，宣称“还爱心一片净土”。

    网友从叫好转为斥责不良媒体“没有边界感”，为了热度不要脸面。

    参与这场活动的捐赠者名单“不小心”被媒体泄露。

    短短几天，捐赠者名下的产业口碑飙升。

    被网友夸赞“良心企业活该挣钱”。

    股票大涨，收益翻倍。

    青佑福园官网也收到不少匿名捐款。

    那位正科级领导也因此受到了表彰。

    这场活动，人人获利。

    除了捐赠主角，小智。

    方休自从可以在楼里自由出入，茅敏就安排她每天和这些小孩相处。

    日常生活，一日三餐都在一起。

    她记得伍迪带来的医疗设备清单里，有一台颅磁治疗仪，价值八百万。

    可护理站里空空荡荡。

    “我这儿也一样。”张洋在内线上汇报，“制氧机还是旧的，捐赠单上的东西连影子都没见着。”

    伍迪疑惑，“许副院上次邀请我们捐赠活动一周后返园参观，难道不怕被发现吗。”

    方休拨弄打火机，心里有数了，“如果你是其他人，因这场活动在生意场上名声大噪，会为这劳什子返园参观浪费时间吗。”

    “不会。”伍迪轻笑。

    “即便是有时间——”张洋也想明白了，“应该不会有大老板亲自采购吧？他园内换个不值钱的摆摆样子，谁能发现呢？”

    方休附和。

    伍迪连连叹息，“偷梁换柱，我那些钱岂不是打水漂了？”

    “留好单子。”方休提醒他，“这么看来你采购设备的公司也有问题。”

    他了然开口，“行政主任推荐的，我一开始怀疑是商业贿赂，可是合同里没有附加定向采购的条件。”

    “无奸不商，哪个做生意的对钱不敏感？青佑福园上头那位，不会留下这么明显的把柄等着别人把他拉下水。”

    而且伍迪是青佑福园的“新面孔”。

    没有到完全搭上一条船的关系，更不会用这么冒险的法子。

    “接下来呢？是偷账本吗？”张洋提问。

    方休仰卧在床上，“不用偷，等着他们圆不回来，自露马脚；要查园内人员情况，我这儿两栋楼里的床位和人数明显对不上，上头每年有补贴，中饱私囊的嫌疑太大。”

    伍迪笑一声，“小方方不喜欢‘偷’这一行为，她喜欢让谎言不攻自破。”

    方休不搭腔。

    张洋领了任务，“咱们一起来的那两个男生分到人事和行政部，我去跟他们聊聊。”

    “好，那个苗主任你要小心。我争取让小智跟我开口说话，顺便去东食堂找一找小智的母亲，看看她手里有没有拨款单。”

    伍迪不甘被无视，嚷叫，“我呢？给我分什么任务？”

    方休弹开打火机。

    火苗窜出，映出眼底的挣扎。

    “你去联系许副院。”她深吸气，“说你想要了解慈善基金会。”

    耳机里静默。

    张洋说要去洗澡，悄悄退了。

    只剩伍迪和方休。

    “确定了？”

    方休平静嗯。

    “你根本不是想查。”伍迪语调坚定，“你是想证明他堂堂正正，对吗？”

    他了解方休的小心思。

    “宝贝儿，你就这么相信他吗？”

    不合时宜的笑声。

    “你别学儿化音了行吗。”方休无奈。

    伍迪说中文本就晦涩，加了儿化音更奇怪。

    一个调拐三拐。

    都快唱起来了。

    看出她有意逃避，伍迪也没再逼问。

    月明星稀。

    方休在窗前踱步。

    不是很晚的时间，院子里，和园内道路上只有巡逻的保安。

    这几天观察出来的规律，每两小时巡一次。

    她套了件黑色外套，下楼，掐表。

    以散步的速度走到特殊儿童区时，保安刚离开。

    区内仅有两盏路灯，在两栋楼前。

    破碎树影投在地面和楼身，如同干枯的手臂张牙舞爪。

    方休心口紧窒感强烈。

    咬紧牙，刷卡进门。

    上A楼门口的台阶，伸出食指解锁。

    一气呵成。

    她径直迈向监控室，推门。

    只有一名值班人员。

    “干什么的！”男人被她吓到。

    方休掏出手机，给他看屏幕。

    —我助听器白天丢在这儿了，麻烦行个方便。

    男人拧眉，不是很有耐心。

    但还是抽来一张纸，写：没有批准，无权查看监控。

    方休露出委屈模样，要哭不哭。

    男人大约心软，又写：你自己去找找吧，不要打扰孩子睡觉。

    方休忙不迭点头，退出来。

    一楼除了监控室，还有两个护工值班室。

    她在楼道上假意寻找，经过值班室时，听到几个护工的说话声儿。

    在聊游戏、八卦。

    估计没大事不会出这个门了。

    除此之外，一楼没有任何人。

    方休大摇大摆走电梯，上五楼。

    这层楼道没开灯。

    安全出口的幽绿，和略斑驳的墙体。

    丝丝缕缕的孤寂阴寒。

    方休脚步轻而缓。

    凭记忆一间间推门，开灯。

    在房间过道来回走过。

    空无一人的病床，灯下灼目的白。

    窗边纱帘卷起落下。

    静谧的恐怖感。

    她数到第五间，透过门上的小窗观察。

    屋里黑洞洞的，玻璃上映出方休紧锁的眉头。

    和身后骤然出现的，青白的半张脸。

    她迅速扭头，脖子嘎嘣响。

    差点叫出声。

    那是一个短发女孩，穿着病号服。

    瞳孔涣散，像蒙着雾。

    双手伸直摸索。

    “你是谁？”女孩声音在走廊回荡。

    一颤一悠。

    悚得人汗毛倒竖。

    方休紧抿着嘴唇，轻轻向一旁挪动。

    失明的人听觉敏锐。

    女孩的头和手跟着她转了方向。

    像索命。

    方休加快挪动的速度，女孩也不甘示弱。

    扑向她。

    在触碰到她衣角时，女孩毫无预警的尖叫。

    刺耳，可怖。

    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楼道来回肆虐。

    方休甚至不敢捂耳朵，强撑着。

    直到身后有凌乱的脚步声。

    “什么人！”

    方休不能扭头。

    有人重重掰过她的肩膀。

    “你？”刘部长眉毛高高挑起，“你大晚上在这儿干什么！”

    方休一脸迷茫，指着自己的耳朵。

    摇头。

    这时，刘部长身后未合紧的门里出来第二个人。

    郭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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