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市牌匾闪着虹蓝光，方休随人流向里走。

    历文成拉住她，护在怀里，“跟着我，一会儿丢了看你怎么哭。”

    “我又不是找不到路——”她扭捏，两人没有在公众场合亲昵过。

    齐昀站在另一侧，抬手虚虚挡在她腰后。

    历文成瞧见了，搂得更紧。

    两人较着劲儿，人群基本挤不到她。

    巷子口有扎灯笼的小摊儿，还有些带灯发箍。

    方休蹲下挑挑拣拣，起身，趁历文成不注意给他戴了一个。

    “什么东西？”他挑眉，去摘。

    “别动别动！”她拦住，“很好看，适合你。”

    他眯缝眼。

    看这一脸坏笑，也知道不是什么好东西。

    方休叫齐昀来看，“你说，是不是很适合咱们小历总。”

    齐昀点头，“确实，风华绝代。”

    她抬手给自己戴了玉兔小灯，转身拿来另一个，递给齐昀，“你戴这个。”

    他挠眉，捏在手里，犹豫，“为什么小历总是嫦娥，我就是月桂？”

    “这是月桂啊？”她凑近看。

    齐昀垂眼，她脸上被淡黄光晕罩住，头上的发箍一侧有白色丝带，随风抚过他的手背。

    扰人心绪。

    历文成单手搂着她腰，付了钱。

    一扭头便看到这幅光景。

    “行了。”他捞起人，贴紧自己，“走吧。”

    走出两步，阿权挤过人群寻来。

    “历总。”他刚喊一句，愣了。面色凌厉的男人，顶着嫦娥头饰，极具滑稽感。

    历文成没意识到，只顾搂紧怀里的，问他，“怎么了。”

    阿权清嗓，眼神示意。

    历文成低头，方休正直勾勾盯着前方小摊儿的炸货。

    “想吃？”他俯身，贴着她耳畔，“去买吧，不许太多，阿权找我汇报工作，就在旁边。”

    方休压根没听清后半句，胡乱点头。

    历文成看她站在摊位前，才跟着阿权到一旁的人行道上。

    “什么事。”

    “吴队长的太太遭人挟持，动了胎气，送到医院了。”

    历文成喜怒不辨，“周书羽干的，是吗。”

    “我也是猜测…吴队长查西郊项目贪污贿赂的事情，那几个上头的不会这么明目张胆，只有周书羽。”

    “真是不知收敛。”他冷笑，“不用管了，任她自生自灭。”

    “我怕吴队长就此收手，就算他铁面无私，但涉及家人安危，难说。”

    他侧身张望，视线凝在不远处。

    良久，发号施令，“留下一辆车和人，跟着小休。”

    “您要去抓周书羽吗？”

    “去医院，见吴队。”

    阿权欲言又止。

    他挑眉，“怎么？”

    阿权指指他头顶，“您…就这么去？”

    历文成摸上去，摘掉。

    乌黑的布料，绕成嫦娥发髻，顶端还插了几朵橘黄小花。

    男人面上浮了一层怒气。

    风华绝代？适合他？

    真是皮痒了。

    方休端着一盒炸货，满满的辣椒。

    “说了少买些。”男人声音蓦地贴在后脑，“就是不听话？”

    “多香啊。”她举起，在男人鼻下晃悠，“香不香？我都好多年没吃到这个了。”

    “不健康。”

    “就是不健康才好吃。”她呛声。

    历文成睨她，环上腰，拎到一旁人少的地方。

    “我有工作。”他抬腕表，“你只剩十分钟可以逛了，一起走吧。”

    “这就要走啊！”她不依，“不是还有十分钟呢？我逛完再走。”

    历文成倒不是不让，只是他一走，剩齐昀。

    心里不舒服。

    “小历总去忙吧。”齐昀浅笑搭话，“我陪她。”

    历文成面无表情。

    方休推他，“你快去吧，别耽误工作。”

    他垂下眸子，阴森森的腔调，“你是怕我耽误你逛夜市吧。”

    她嘴里裹着鸡柳，说不出话。

    眼睛溜圆，一脸无辜。

    “留了一辆车给你。”他无奈妥协，“注意时间，误了点儿小心方董收拾你。”

    “拜拜历文成。”她赶他走。

    两人是反方向。

    她走得毫不留恋。

    历文成扯回她，忽地低头，轻咬她唇肉。

    一瞬，便松开。

    “你干嘛。”方休左顾右盼，阿权还在一旁站着，“不害臊！”

    他舔嘴唇，一股辣椒和油炸的味道。

    齐昀下了台阶，没等到身后的人跟上来。

    回头时，两人恰好分开。

    方休捂着嘴后退。

    历文成笑，上前一步，拇指抚过她脸颊，一遍一遍，“别太贪玩，早些回去，明天见。”

    齐昀目光沉了，别开眼。

    方休用掌心抹掉嘴上的油污。

    他皱眉，“脏不脏。”

    随即掏出帕子给她擦手。

    又认真，又温情。

    微微弯下的身躯圈住她，挡住视线。

    一半身影暗色，一半身影明亮。

    沉静与喧噪相交辉映。

    矛盾，复杂，又蛊惑。

    方休踮脚，嘴唇飞速掠过他鬓角。

    抬头仰视，双眼炯亮，“明天见。”

    ……

    历文成离开后，齐昀一步不落紧跟在方休身边。

    人头攒动，稍不留意，便只能看到连成片的灯饰。

    精准找到那只小兔灯后，他不再保持风度。

    手掌握住她的腰，扯近距离，“你慢点儿，丢了你，我麻烦大了。”

    方休听到有唱歌的声音，以为前面有表演，急着去看。

    他不理解，笑话她，“旁边的小孩子都比你稳当，你如果喜欢，我在山水堂给你摆一台戏。”

    “不一样。”她伸长了脖子，“在国外这些年，最想咱们这儿市集上的热闹。”

    齐昀不应和。

    她扭头，“你不也在国外呆了许多年？回来之后没感觉吗？”

    “没感觉。”他坦言。

    “嘁，没品！对了，没问过你在国外干什么，上学吗？在哪啊？”

    他含笑，指前面，“到了。”

    方休注意力被引过去。

    人群围出一个圈，中心是旦角扮相的演员。

    她听了两句，从曲调里听出是《嫦娥奔月》。

    不是真唱，演员对口型，一旁摆了五花八门的头饰和服装。

    看尺寸是小孩子穿的。

    “白挤了。”她皱鼻子，“原来是买衣服的。”

    齐昀扫过那些，几分正经，“要不要扮上？中秋我刚好还没备礼，今晚送方伯伯一位小嫦娥。”

    她笑得娇憨，找出口。

    “走吧，还嫦娥呢，再耽误我爸爸直接给我打成猪八戒！”

    齐昀慢她一步扭头。

    在乌泱泱的巷子中看到几个从刚刚开始就跟在身后的面孔。

    两拨人，一拨在前，一拨在后。

    他敛目，扯掉方休的头饰。

    紧攥住她肩膀换了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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