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巷分好几条岔道。

    齐昀盲目选了个方向，走到尽头，发现是居民区。

    两侧均是矮瓦房，死胡同。

    他脚步未停，火速调头。

    方休被他拉着，踉跄几步，察觉出不对劲，机敏抬头。

    她个儿矮，淹没在人群里，看不到什么。

    “有人跟着？”她调整脚下，打起精神，注意周围。

    助听器被毁了，身上没有任何可以发送信号的设备。

    不知来人是谁，是青佑福园，还是郭嵩？

    齐昀一边带着她躲藏，一边留意出口。

    “没事，放轻松，也许是我看错了。”他笑着安抚，一双眼仍旧警惕。

    挤出主干道，拐弯，又是一处死胡同。

    两人同时利落转身。

    拐角处站了五个流里流气的男人。

    缓缓逼近。

    齐昀把方休护在身后，扬声，“报名字！”

    右侧的男人唾了口痰，走到二人面前，叉腰，上下扫视，“娘们儿唧唧的，你谁啊！”

    “山水堂齐家。”齐昀眼眸浓黑，盯着他，抬下巴，“我不过问你们的雇主，那人给的价格，我付三倍。”

    男人下巴留了一小撮胡子，脖子上隐约有青色纹身。

    “我们不找你。”他鼻腔呼哧抽气，抹一把，“方二小姐，您配合，跟小的们走一趟。”

    方休心一惊。

    方芷在世的时候，她不用在权贵富豪场上露面。

    人人皆知‘方小姐’。

    后来方芷去世，‘方小姐’变成了她。

    很少有人称呼‘方二小姐’。

    看来这男人背后的那位，是真了解方家。

    齐昀不紧不慢上前，逼视他，“休想。”

    胡子男斜嘴角，一脸戏谑，“那就别怪哥几个粗鲁了，你说你们两个细皮嫩肉的，碰一下，啧啧啧……”

    话音落，他身后其他人围上来。

    其中有个长脸儿的，使劲儿朝齐昀身后瞟，“这男的不知道，那小妞碰一下不得滋滋冒水儿啊？哈哈哈哈！”

    还没笑完整，长脸儿身形一个晃荡。

    转眼，人就被扼住喉咙提起。

    齐昀指关节咔咔响，眼里是阴森煞气，“嘴巴放干净些，我现在还愿加价，就是放你们走，不领情？只怕连你们主子的钱也没机会拿了。”

    胡子男猛啐一口，“妈的，想动手？真以为爷们儿是吃素的！”

    他挥手，身后的人登时全扑上来。

    齐昀扔下长脸儿，当胸一脚。

    长脸儿趔趄倒地，滑至角落。

    他一手揪住一人，猛地向地面摔。

    剩余的那人溜墙边，朝方休扑去。

    方休弯腰躲过，抄起旁边的扫把，在手里转了个旋儿，朝他小腿肚猛抽。

    惨叫声连连。

    拐角的行人注意到这里，混乱以此为圆心扩散。

    但无人敢来插手街头流氓打群架。

    方休爬上一辆三轮车，站在高处，紧攥扫把，抽那男人的后脖颈。

    这里最脆弱，力度拿捏好的话，可以让一个成年人瞬间晕厥。

    可惜她力气招数差点火候。

    不过那男人还是发出一声嚎叫，倒在墙边，缓不过来。

    长脸儿已经从地上爬起来，齐昀那边渐渐牵制不住。

    方休跳下车，用同样的招数对付长脸儿。

    身后那人突然叫喊着跑来，搂抱住她。

    长脸儿趁机甩了个巴掌，叫嚣，“小娘们儿还挺有力气！拿个破扫把当哈姆雷特呢！”

    方休脸颊火辣，耳边嗡嗡作响。

    怒气顶上脑门，弯腰将背后那人摔在长脸儿身上。

    两人滚成一团，她拾起扫把狠抽他俩裤裆，“那叫哈利波特！蠢货！”

    齐昀听到那声脆响后，分心找她，被胡子男踹在膝窝。

    方休挣脱出来时，胡子男脚踩他的后背，两个人向后拧着他胳膊。

    晦暗光线里，齐昀单膝磕上污秽遍布的地面，唇角隐隐有血丝。

    二打五。

    还有一个是三脚猫功夫。

    确实不占上风。

    “不是要我跟你们走吗。”她撂下扫把，头发凌乱散开，微微喘气，“放开他，我去。”

    胡子男抬脚，落地，狞笑着，“挺有胆量啊，怪不得小历总喜欢，老子也喜欢！”

    齐昀奋力起身，背后两人使出全部力气压他。

    “你既知道小历总，就该知道动了她是什么后果！不如问问你背后那位，敢不敢同时得罪三家！”

    胡子男不理会他的警告。

    直视方休。

    这一脸平静和不屑，惹起他一团怒火。

    千金小姐是吧。

    他舔门牙，两手按上方休的领口，用力一撕。

    方休躲之不及，锁骨下方大片雪白袒露。

    齐昀霎时红了眼，锐利煞气肆起。

    掀翻身后压着的两人，钳住胡子男胳膊反方向一掰。

    骨头断裂的声音惊骇。

    方休背后的长脸儿抬手劈来。

    齐昀将她拽离，接住长脸儿手腕攥住，用膝盖重重一顶，尖刀落地。

    他声色俱厉，“动刀？你们主子好大的胆子！”

    这时，不远处拥挤的队伍更加杂乱。

    齐昀双臂青筋凸起，推着胡子男撞向其余四个人，大喝一声，“小休！跑！”

    方休拢紧破烂的两片领口，跑出两步，看到有几人正朝这边张望。

    看清她后，加快了速度。

    她又折返，拽出齐昀，“历文成留了人，马上就到。”

    胡子男捂着右肩膀带手下追出来，耳朵尖，听到这句。

    “方二小姐。”他面露凶光，“你最好时时刻刻搂着小历总这条大腿，没了我们，有的是人想收拾他女人！”

    说罢，钻进人堆。

    五人分散方向，一晃，没了踪影。

    一看就是经常混迹街头的老手。

    历文成留的保镖终于挤到跟前，看见两人这状况，皆倒吸一口冷气。

    “抱歉方小姐，我们来晚了，送您二位去医院吧。”

    齐昀咳了两声，脱下外套，盖在方休胸前，轻声询问，“还好吗？”

    方休仰脸点头，红肿暴露在光下。

    他心口猛地一缩。

    这巴掌印是实打实的，估计一时半会儿消不掉了。

    保镖们惶恐不安。

    互相看着，在考虑要不要立即上报。

    领队迈出一小步，“方小姐，您稍作休息，我们带人清出路再走，安全些。”

    齐昀望向他，“有人去追了吗。”

    “怕对方调虎离山，只派了两个。”

    方休一整天连连经历风波，情绪骤然紧绷又骤然放松。

    恍恍惚惚。

    些许呆滞。

    齐昀揽住她肩膀，吩咐保镖，“不等了，先离开这儿。”

    出了夜市，历文成留下的车停在路边。

    “坐我的车吧。”齐昀拉开车门，“那些歹徒冲着小历总来，自然认识他的人和他的车，跟我走，安全。”

    保镖为难，犹豫。

    眼看方休弯身进了齐家的车。

    一时不知该不该阻拦。

    齐昀立在车旁，幽暗的眼神扫过他们，“回去跟你们小历总复命，别跟着，否则再招惹一帮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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