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休闭眼，又睁开。

    撩起一捧水泼在那具身影上。

    动作让她脚步虚晃，视线也晃。

    以为是那水泼散了椅子上的人影。

    她恍然，“假的啊，我以为历文成真来了呢。”

    说完，撂下酒瓶。

    微微撅嘴。

    是看得见的失望。

    那酒瓶没放稳，滚到历文成脚边。

    他架起腿，面上浮笑。

    没戳破。

    方休手臂在水里划拉几下，继续朝屋里喊，“你知道历文成有多混账吗，他说中秋上门要名分，结果临阵逃了，怂！就是一耗子扛枪！”

    历文成眯眼。

    骂她一句耗子，记恨上了是吧。

    方休不依不饶，叉起腰，“和别的女人，又是搞订婚，又是‘这是我女朋友’——”她粗着嗓子，模仿历文成当时介绍慎舒照的语气，和他说话时的声音，“到了我这儿，就成了‘等事情解决再提’，什么玩意儿！”

    她似乎真的生气。

    脸蛋和脖子大片绯红。

    “我等他大爷！前前后后等了快七年！还敢让我等！”她骂不过瘾，咬着牙，“他自己等吧，等我和别人结婚，我找他当证婚人。”

    历文成无声冷笑。

    方休猛地扭头，指着他的方向，“就是你！你最好现在就开始写证婚人致辞，三万字打底，上不封顶。”

    “写什么内容。”

    他突然接话。

    方休愣住，结结巴巴试探，“新…新婚快乐，早生贵子。”

    历文成放下腿，肘撑在膝盖处俯身，语气森寒，“八个字，余下的呢？”

    方休依旧呆滞，“可以重复写，上台念三万遍早生贵子。”

    “和谁生？”

    她脑子几分清醒，几分糊涂。

    眼神懵然，“和你生。”

    历文成倏然笑出声。

    起身，一步步逼近。

    长臂捞出水里的人。

    方休陡然悬空，手脚并用，牢牢扒在男人身上。

    “你——”她抱在怀里，才有了真实感，“你是历文成啊？”

    历文成刚缓和的一张脸又变得阴郁。

    捏起她下巴，“不然你是要和谁早生贵子？”

    方休脑袋后仰，躲他，闹腾着要下去，“谁让你进来的！张洋！张洋！”

    历文成怕她摔了，箍住腰，挟在胳膊下。

    扯过浴袍严严实实包紧。

    方休眼前一片漆黑，不乱蹬腿了。

    待视线恢复，所见之物晃动得愈发厉害。

    那浴袍本就是胡乱裹的。

    她皮肤敏感，一般酒店里的毛巾、浴袍之类的，摩擦几下，就发红。

    不舒服，不能一直贴在身上。

    历文成接了水返回卧房，她跟浴袍已经打了三回架了。

    “闹什么。”他皱眉，单手解开缠住她的袖子，“折腾吐了，男模给你收拾？”

    方休撇嘴，“男模又不是保姆，收拾卫生不在他们的工作范围内。”

    “工作范围…”历文成立在床边，慵懒又极具压迫感，“你还接触了他们的工作范围。”

    “废话。”她一副老练的样子，“我可是年轻貌美又多金的小富婆，得巴结我。”

    “巴结完呢。”

    “巴结完看哪个顺眼就带走。”

    历文成侧身解衣扣，脱了外套，不咸不淡的语气，“我顺眼吗。”

    “你顶多可以送我回到酒店房间，想进门，不行。”

    他解衬衫的手停滞。

    睨过去。

    床中的人不知什么时候挪到了角落，再有两步便可逃之夭夭。

    “方休。”他幽幽警告。

    那边的背影一瞬僵住。

    下一秒，猛蹿出去。

    刚跑两步，跌跌撞撞。

    历文成单手搂腰，逮回去。

    立在床尾，歪着脑袋抽出领带，亦邪气，亦浪荡，“装醉？有出息。”

    方休软烂成泥，根本反抗不了。

    她仰面摔在床上，头发也跌散了，“历文成，你流氓！”

    “不是男模，改流氓了？”

    “就你还男模？男模对我都是有求必应的，你呢？你根本没有职业素养。”

    她借着酒劲儿胡说八道。

    历文成不计较。

    单膝跪在床尾凳，抓住脚踝，将人扯过来。

    如浪的身体，一层层小幅度震荡。

    他眼神落在那层荡动的沟壑，喉头轻滚，“既然是装醉，说过的话，还会不会忘？”

    方休指天对地，“我，大女子，一口唾沫一个钉儿，什么时候说话不算数？不像有些人——”

    历文成顶腮肉，眯眼。

    没完全醉，却也不清醒了。

    他翻出方休的手机，打开录音，扔在床上。

    把人扶起，勉强坐住。

    “听清楚了。”他严厉，“和其他女人，是不得已，没有感情，所以我不怕出事，你不同，明白什么意思吗。”

    方休盘坐着，脑袋被他控制着完全仰起。

    两人一高一矮。

    历文成低头，她抬头。

    眼圈有泛红的醉意，一动不动盯着他。

    这样的姿势，浮想联翩。

    脊骨一阵麻痒。

    历文成后退半步，沉声追问，“明白吗？”

    方休重重点头，“明白。”

    他满意。

    她紧接着又说，“明白你就是个道貌岸然的男人。”

    “你有理由，有计划。”她扒拉脸上的头发，“又想让我原地等你，凭什么。”

    历文成周身气场彻底冷下来。

    方休直视他幽暗的双眼，“你说啊，凭什么，说出来，我考虑考虑。”

    露台的门没有关。

    风刮过来，她打了个冷颤。

    历文成一言不发，掀开被子，披在她背上。

    单膝跪坐在床尾凳上，目光不喜不怒，“你如果不愿意，可以不等。”

    方休呼吸停滞了。

    历文成撩她的头发，“跑一回，逮一回。跑到哪儿，逮到哪儿。”

    动作温柔。

    语气疯魔。

    他抚过她的脸颊，脖子，锁骨。

    滑嫩的肤感。

    “你可以犯浑。”那只手继续向下，“不理解我，也可以。”

    “五年前大着胆子招惹了我，想摆脱？不可以。”

    方休颤栗着。

    历文成放开她，“你要的，是这个吗。”

    她又是一抖。

    “本想给你些自由的空间，偏要激怒我。听太婆安排？让我当证婚人？”他坐进椅子里，摘腕表，云淡风轻中裹挟着强硬，“不想追着我？既如此，那就用我的方式好了。”

    方休没明白是什么意思。

    但本能想逃，再度跳下床。

    这次跑得远了些。

    手挨上门把手，又腾空。

    她在男人肩头，捶打他的背，骂骂咧咧。

    浑身反抗。

    挣扎了几下，手腕被布料缠住。

    绑上床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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