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文成手指遒劲，垂眸轻笑，“这话从何说起。”

    “昀昀已经提前跟我打过招呼了。”齐靖华环起胳膊，抱在胸前，“两个男人为了一个女人的戏码，我清楚，只是没想到小历总用斌成来当筹码，既然如此，我是不是也可以说，女人换您高抬贵手。”

    “谁说我是为了女人？”历文成拿来帕子擦手，语气淡漠，“您跟了我外公这么些年，自然也清楚董事会有多复杂。一日不重洗，一日无法安宁，选您，是看重您的人品和能力。”

    齐靖华半信半疑。

    他站起身，掷地有声，“况且，本就是我的人，不需要抢。”

    “如果我依旧不同意，小历总打算如何做？”

    “不用我做什么。”他没了耐心，“山水堂的事情如果被我大伯捏在手里，他会要求您用什么来交换？我只是提醒，做不做，在您。谨慎了这么多年，与谁同行，很难想明白吗？”

    历文成居高临下，屈指在桌面重重敲了两次。

    拂袖而去。

    齐靖华望向那处。

    茶水干了一半，依稀看得出两个字：分寸。

    ……

    方休到达青佑福园山脚后，让齐昀先回去了。

    中秋假期还没结束，温泉度假区的游客仍有许多。

    张洋在一家网红店里占座儿，终于等到方休。

    “我的天呐你终于来了！”她捂着肚子浮夸，“我都要饿投胎了！”

    方休挤开人群，“就在这儿吃？万一碰到园里的人怎么办。”

    “碰不到。”张洋笃定，“没多少人在，更不会来这儿跟游客抢。”

    她戴着口罩，没脱。

    打量了一圈。

    张洋扯她胳膊，“我刚领的奖金，这顿饭姐请你了！”

    方休翻了一眼，“谢谢啊，用我发的奖金请我吃饭，您有心了。”

    张洋不理她，点了一桌子。

    两人根本吃不动，边歇边吃，吃了快两个小时。

    “不行了。”方休皱眉，“肚子要炸了，何苦呢，给自己吃成这样。”

    张洋顺胸口，“青佑福园食堂那饭，我早都受够了，大过节的我想吃点好的。”

    方休乐不可支，“这已经算好的了，我之前出任务，连续一周，在一堆发霉的三明治里找出还能吃的，最痛苦的是有一次在劳务市场，为了钓出关键人物，扮流浪汉，捡垃圾吃。”

    张洋竖大拇指，由衷赞叹，“比我小时候还惨，我那样儿都没吃过垃圾。”

    两人歇了会儿，张洋划拉手机，说要去泡温泉。

    方休不让，说时间紧迫，青佑福园还有一堆事情没搞清楚。

    “就一个小时，园里人都还在放假呢，什么事都没有。”

    张洋坚持，硬拉着她去了一家温泉酒店。

    方休拗不过，跟着过去。

    两人一前一后进入酒店。

    登记用的是张洋的身份，方休隔了五分钟直接上楼。

    这家酒店不是每个房间都带温泉，除了顶层的。

    她对照张洋信息里的房间门牌号，咂舌。

    下血本了啊。

    房间门打开，张洋已经换好了衣服。

    性感火辣。

    “你连衣服都准备了？”她讶异。

    张洋盘起头发，挑眉，“也给你买了，在浴室。”

    方休再三询问青佑福园里有没有什么动静。

    张洋不耐烦推她，“你就信我吧，鸟儿动静都没，能贴监听的我都贴了。我是看你前几天遭罪，让你好好放松一下！麻溜儿的！”

    浴室门狠狠一拍。

    留下方休和镜子里的自己面面相觑。

    她拎起洗手台上的袋子，查看。

    和张洋身上的一样火辣。

    也罢。

    郭嵩说了，等基金会审批通过，募捐活动开始，才会进入主题。

    这几天，被关在地下室，被流氓打。

    心情又因为历文成变得乱七八糟。

    是该放松休息一下。

    等她出去，张洋在池子里已经泡得面颊红润。

    晃着酒杯朝她吹口哨，“我还以为你是儿童身材呢。”

    “可以啊你。”方休伸了条腿下去适应水温，“酒都安排上了？”

    一旁的小推车满满当当，各种洋酒。

    张洋倒了一杯递给她，“人生得意，须尽欢啊。”

    “什么得意事儿？”

    “不告诉你。”

    方休和她碰杯，一脸调侃，“听说商梓昨晚来找你，跟他有关？”

    “放屁！”张洋眼神有些飘，“男人算什么得意事儿，人民币才能让我产生情绪。”

    方休试探着滑进去一半身子。

    和她一起面朝橙青山景。

    温泉池是半露天的，水温高，正是下午，不是很冷。

    热气之中，方休精神松懈，眼神迷离。

    “我没见他。”张洋搁下酒杯，抹掉脸上的水珠，突然接了刚刚的话，“没意思。”

    方休意料之中，靠在她肩膀，“商梓不是那种——”

    “我知道。”

    方休不再说了。

    张洋闲闲撩水，“他不是什么样的人，我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我也知道。所以没意思。”

    一阵风吹来，两人向水下沉了沉。

    感情的话题方休给不了什么建议。

    干脆闭嘴。

    几杯酒下肚，张洋说要去上厕所。

    方休斜枕着胳膊，远处的山影开始在眼前乱晃。

    “张洋。”她喊了一声，“山比我还会扭屁股。”

    房间里放着音乐。

    她听不到张洋回答，自己先咯咯笑。

    “完蛋，我喝多了，你叫的什么酒啊。”她捞过空酒瓶，眯眼，努力看。

    看不清。

    她放弃。

    又靠回胳膊上。

    酒杯空了，她扶着池子边去拿新的。

    余光里晃过去一道人影。

    她正跟瓶盖较劲，嘴里念念有词，“之前伍迪带我去一个泳池派对上玩，一水儿的欧美男模，忒会勾引人，倒完酒，不给，把酒杯放在腹肌上，非让去拿。”

    人影在原地岿然不动。

    她好不容易拧开瓶盖，脚下打滑，勉强站稳。

    “而且啊，他们那个泳裤…啧啧，我真没见过那么大的……”

    酒倒了一杯，撒出去半杯。

    方休嗦手指，继续说，“有一个俄罗斯的，我还留着他联系方式呢，嘴特甜，撒娇的时候眼睛湿漉漉的，哎哟——”

    一直没听到回答。

    她转头，视线里是一双油光水滑的黑色皮鞋。

    顺着向上。

    一副硬朗身躯，板正的西服。

    方休眨眨眼，朝室内喊，“张洋，你叫男模了？”

    男人蓦地发笑。

    阴森森的。

    她越看越眼熟，眯起眼。

    视线聚焦。

    瞳孔一缩。

    向后退了两步，紧紧贴着水池壁。

    男人在躺椅上坐下，手指支在下颌，“男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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