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休此时无心深究，她怕张洋在混乱中吃亏。

    半掩的包厢门骤然被人用脚尖踢开。

    “干什么的！”

    房间里所有人的动作被这一声叫停。

    门口站着两位警察，三个保镖。

    围着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

    方休一颗心落下，贴墙站好。

    包间里的人群散开，柯肖满地摸眼镜。

    李尚脚下愤愤一踢。

    柯肖拾起，歪歪扭扭挂在鼻梁上。

    看清门口的警察后，呜咽几声跑过去，“警察同志，我要报警！这个学生，冲进来就打我！”

    警察打开执法记录仪，朝着一旁颔首，“商总，您先跟我同事过去吧。”

    “无妨。”商梓双手抄兜，“您该干什么干什么，我看个热闹。”

    警察不多言。

    打量柯肖脸上的青紫和鼻血，“谁闹事？”

    “就他！他！”

    人群里不知是谁把李尚推到前面。

    他紧紧拉着张洋，也一起被推出来了。

    张洋和方休一样，最先认出商梓。

    这会儿所有视线落在身上，她浑身像蚂蚁钻来钻去。

    商梓没什么表情，始终勾着唇角。

    苗主任怕李尚说些不该说的话，赶忙过来打圆场，“哎同志同志，误会，小兄弟喝多了，闹着玩的。”

    这个理由明显牵强。

    柯肖不满，鼻子哼气，“苗主任，我这一脸的伤，是闹着玩的？”

    苗主任当着警察的面儿不好交代他。

    这位柯主任，人长得不大点儿，脾气大。

    许副院特意交代了，不能得罪他。

    李尚不了解情况，痛打这一顿，肯定是不可能轻易放过。

    警察在包间里盘问。

    商梓站在门外，半垂着眼皮。

    张洋穿了件中长白衬衫，腰间细细一条绑带。

    解了两颗扣子，露出细窄的锁骨。

    腿上牛仔裤包裹着，长，直。

    曲线明显，散着长发。

    是成熟女人的魅力。

    通过三言两语，他基本判断出情况。

    五分钟过去，警察还在盘问。

    商梓手肘支着门框，插嘴，“你这不就是耍流氓未遂，被人见义勇为了吗。”

    柯肖一噎，瞪大眼，还在抵赖，“什么耍流氓啊！你少诽谤，我要告你！”

    商梓轻笑。

    警察正颜厉色，“站好了！”

    秘书向前迈出半步，“这是商家大少爷，你要告谁？”

    柯肖眼睛愈发瞪大。

    他没见过商梓，可但凡想在富贵圈混的，没人不知道商家是什么地位。

    虽然前几年出过事，可也无人敢嘲。

    更何况，商梓和历家小公子的关系，堪比情深伉俪。

    之前还有人传八卦，说两位感情超出了朋友。

    颇有点儿龙阳之好那意思…

    苗主任焦头烂额，这场面已经不是他能掌控得了的了。

    方休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无声挑眉。

    商梓这人睚眦必报，一块表和陈晨斗了十几年。

    这柯肖，怕是躲不过。

    她发了条消息给他，提醒他留一丝余地。

    基金会善款的事儿还没问呢。

    商梓掸了掸袖子，“没意思，先走了。”

    包房里的警察点头示意。

    秘书和保镖离开。

    约莫一分钟，秘书折返，凑在警察耳边说话。

    警察目光扫过，轻嗯。

    “走吧。”他指挥柯肖，“不是要报警吗。”

    这么多人在，闹事双方都得带走。

    李尚和张洋跟上出去。

    苗主任一个头两个大。

    本来就是为着柯主任攒的局，这下倒好。

    柯肖离开，其余人也没了兴趣。

    老胡醉醺醺倚着沙发，“苗主任，咱剩余的经费花了呗！这地儿什么都有，别白来！”

    “你就知道经费！瞧你带的好徒弟！”

    郭嵩搂着方休到门外，“苗主任，我们也先走了。”

    方休侧过头，又闻到了那股香味。

    老胡口齿不清，“郭助！”他挤眉弄眼，两手拇指相对，弯了弯，“上头有房间——”

    郭嵩没搭理他，扬长而去。

    到了一开始进来的走廊，方休隐约觉得他步伐不太稳。

    “你没事吧？”反正园里人都不在，她索性直接开口说话了。

    郭嵩面无血色，哑声回答，“没事。”

    话音刚落。

    走廊入口冲进来三四个人，直奔左边包房。

    方休数了数，是历文成进去的那间。

    本想路过门口时看看什么情况。

    还未走到，又冲进来几个人。

    其中两个拎着药箱。

    她慌了神。

    受伤了？

    能动用这么多人，不像普通人受伤。

    也不像是普通伤。

    郭嵩搂着她越走越快，快到路过包间时，她只看清了里面层层围拢的背影。

    大厅里站了几排人，几个穿警服的身影正在封锁出口。

    门外的空地停了几辆车，车牌不是一般警车，

    “警察同志。”郭嵩小跑过去，“这个门不能走了吗？”

    “你们哪个包房？”

    “A8。”

    “会所里有人使用违禁药，任何人不得出入，请配合。”

    两人被带到一旁等待检查。

    “不用怕。”郭嵩揉揉她头顶，“这种地方被检查很正常，结束就能走了，我叫车送你。”

    他一抬手，她就闻到了那股味道。

    联想警察的话，方休心凉了半截，表情变得凝重，“你离开包厢那么久，干什么去了？”

    郭嵩一怔，缓缓放下胳膊。

    在腿边攥成拳。

    额头淌下一滴汗，眼底是挣扎翻涌。

    方休又急又恼，翻起他的手掌查看，“郭嵩！你疯了！”

    她恨铁不成钢，却把声音控制得很好。

    郭嵩嘴唇阖动两下，晦涩开口，“小休…我没有…我……”

    他抽回手，又攥紧。

    “我是用了，但我是给别人用的。”

    方休后脑一霎麻了。

    她抬眼。

    在郭嵩的右边，是那条走廊。

    幽长昏暗。

    第三间包厢门外已有一排人把守。

    不停有人进出。

    动作迅速，神色严肃。

    郭嵩不在乎的语气，“记得我跟你说过的，我父亲谈好，又出了岔子的那笔大订单吗。”

    他望向杂乱无章的走廊，“听说，是那个人做的一场戏。”

    方休指尖嵌入掌心。

    “他明知道项目有问题，任由他大哥按计划推进，你说，我该不该恨。”

    郭嵩收回视线。

    一向稳重的他脸上浮了层阴毒，“虽然他不是始作俑者，但这份债，他也得还。”

    方休听不到自己的心跳声了。

    郭嵩给历文成用了什么药，值得会所壁垒森严。

    可想而知了。

    必定是严格打击的。

    进出的医生神情紧张。

    必定是已渗入体内，无可奈何的——

    禁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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