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内死寂。

    齐昀将车泊在方家大门外，叩击方向盘，“让我帮忙，原因呢？”

    方休低头，“我不方便，Unknow最近不能分心。”

    “为何不找小历总？”

    她攥着安全带，不搭腔。

    齐昀贴心的没再多问，侧头凝视她。

    半降的车窗涌入风，撩起她肩上的发梢。

    车里暖光，窗外静寂夜色，交相衬出她冷冷清清的模样。

    比月皎洁。

    他掌心虚落在方休头顶轻揉，一瞬收回，“小休只找我，我很欢喜。”

    ……

    齐昀没进方家打招呼。

    前脚驶离，后脚和历行之的车擦肩而过。

    历行之停，他也停。

    一黑一白，在深夜里无声对峙。

    “齐公子亲自送小休回来，辛苦了。”

    历行之的车型大，齐昀略仰头，“举手之劳。”

    “我听说山水堂的事了。”历行之垂眼睥睨，“齐公子有这个时间，不如紧着家里。”

    齐昀依旧温顺谦逊，“不过是场乌龙，我相信警方。”

    历行之咳嗽两声，温和笑，“乌龙最好。”

    齐昀浅笑颔首。

    两人皆是儒雅气质，面皮下是一汪灼人热浪。

    后座车窗升起，黑色路虎缓缓离开。

    齐昀在后视镜里看到车尾灯在方家门口熄灭，胸膛一起一伏，拨通手下电话。

    “是我养得你们金尊玉贵了，事情还没开始办吗？”他一改常日的宽和，咄咄逼人。

    “齐公子，已经准备好了，但是——”

    “大胆说。”

    “执象到底是斌成旗下的，惹怒小历总，恐怕不太好。”

    男人一张和润面孔在飞掠的路灯下逐渐狠戾，“谁说目标是小历总？历行之在执象一天，他就得承担一天的责任。女人，项目，税务，一起上，我只要一个结果，困住历行之，哪怕需要牵连到小历总，也不必管，我自有办法。”

    下属马不停蹄去办。

    齐昀单手掌控方向盘，单手摘掉志愿者的牌子，扔进储物盒，在路口拐弯。

    他瞟一眼后视镜，蹙眉，在下个路口继续拐弯。

    后面跟着的车同样拐弯。

    齐昀眼底涌起玩味，拨通了另一个号码。

    “书羽小姐，好久不见啊。”

    ……

    伯南庄园。

    二楼书房灯火通明。

    阿权叩门进入，“历总，齐公子到周书羽楼下了。”

    沙发上的男人手一顿，“齐昀找周书羽？去之前和谁见面了？”

    “不清楚，但‘平安饭馆’的人说，今天傍晚在山脚见到过齐公子的车。”

    历文成心中翻起疑云。

    半晌，沉声，“二哥肯定派了人在齐公子周围，让手底下的小心些。”

    “行之公子的人确实跟过去了，齐公子不知是没发现，还是有意为之。”

    历文成心中波澜起伏，抬头看向书桌后的男人，“安哥，计划可能得提前了。”

    何安取下嘴边没点燃的烟。

    他最近在戒烟。

    黎由胎不稳，医生让戒。

    但由姐瘾大脾气大，他陪着一起，也好互相监督。

    “提前也好。”何安叩击桌面，“省得让周书羽再钻空子。”

    历文成站起身，郑重将那只檀木匣子交给他，“我联系证人，只等安哥信儿了。”

    夜幕下，城市中几道车影分散，各奔目的地。

    如暗流涌动的深渊。

    有人为了破坏，有人为了纠缠。

    有人殚精竭虑，只为了一场成全。

    历文成离开伯南庄园，吩咐车子驶向历家老宅。

    老宅的佣人说历行之不在。

    执象那边也没有看到他。

    极有可能在方家，在方休身边。

    车里气氛不佳。

    阿权挂了电话，回头，“历总，齐婧华约您见面。”

    历文成支着下颌，沉吟片刻，“明天上午，我在总公司见她。”

    车子开上高架。

    他拍驾驶椅，“去方家。”

    司机立即找出口。

    阿权不解，“您此时去方家，行之公子不是逮个正着？”

    历文成阖目不语。

    老板发话，司机听命令。

    阿权没再阻拦。

    方休在方芷的卧室待了一整晚，期间保姆上来叫，说历行之到了，方国威让她下去打个招呼。

    她胡诌自己不舒服，要先睡。

    历行之遵礼，没强求。

    只在楼下和方国威聊天。

    方芷卧室的东西，保姆每天只打扫，擦灰，位置常年不变。

    方休挨个儿翻找，没找出任何和周书羽有关的东西。

    她窝在床头，捧着两人的合照。

    方芷是个周正、大气的女人，面孔温柔，眼神却坚毅。

    长姐如母，方休前十九年在方芷的呵护下，才娇养出如今的性子。

    方国威严厉，对女儿的要求，比其他富贵家庭里对儿子的还要高。

    方芷几乎扛下作为方家子女的所有责任。

    掌管家事，负责公司。

    面面俱到。

    甚至曾在长辈面前力排众议，“我在，小休只管自由潇洒，我吃过的苦头，她不必再来一遭了。”

    腿上响起震动，方休揉了揉酸胀的眼眶，查看手机。

    历文成的消息：我在楼下。

    她挑眉，历行之半个小时前刚离开，他就到了。

    历家人来这儿玩接力赛呢？

    历文成车停得极隐蔽，不细看察觉不到。

    方休依照上回的法子，从车库溜出去。

    原地转了几圈，才看到远处有车灯闪了两下。

    一瞬消匿。

    她小跑过去，钻进后座，“这么晚找我干嘛？”

    男人捞起她小腿，用掌心捂热，“几月份了，还穿裙子。”

    “家里不冷。”她悠哉蜷在座椅里，由他了。

    后排开了一盏阅读灯。

    历文成打量她，“哭过？”

    方休垂目，“想姐姐了。”

    他沉默两三秒，抱起人，搁在膝上，“好端端的，碰到事儿了？还是方董训你了？”

    方休侧坐，双腿自然垂下晃悠，“没有，在整理姐姐的东西，觉得一屋子冷冰冰的，只有照片。”

    声音逐渐哽咽。

    历文成扳正她的脸，几分审视，“小休，有事情，不要瞒我。”

    方休撩眼皮，同样审视，“会有什么事。”

    四目相视。

    方休先绷不住，扑在他颈窝，闷着声，“我只是想她。”

    历文成抚着她后背，眼神晦暗，“今日怎么回来的。”

    “齐昀，他去青佑福园做志愿者了，顺道送我。”

    “可聊什么了吗？”

    方休沉默。

    沉默一秒，历文成心向下沉一寸。

    “说山水堂歇业。”她柔声细语，“没别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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