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先生。”历文成抬高声调，寒涔涔笑着，“想什么呢？”

    伍迪回神，若有所思，“E先生？历总从哪儿接触到的。”

    “在夜市围堵小休的流氓，受这位指使，伍先生可听说过吗？”

    这会儿，伍迪才恍然大悟，指着自己，“历总怀疑是我？”

    历文成上下扫视。

    他摇头大笑，“历总也有失策的一天，如果我真有E先生这么大本领，目标一定是你，不会是小方方。”

    方休一头雾水，“你知道这人是谁？”

    伍迪敛住笑，脸色严肃。

    她很少见到他这样，正襟危坐。

    “你出的第二个任务，是和我一起，调查一家运营非法网站的公司，还记得吗？”

    “记得。”

    那家公司和当地黑帮合作，利用赌—博骗人敛钱，还不上的，卖到边境。

    为奴为娼，惨无人道。

    她在公司里当了一整年的卧底，和伍迪里应外合，掌握了一手证据。

    从曝光，到警方介入，非常顺利。

    “我告诉你那件事儿解决了，其实没有。”他端水杯灌了一大口，胸腔猛烈起伏，“网站被封，有关人员关押，可背后的boss没被查到，我和秦一直在盯，直到事情发生一个月后——”

    他眼神定格在方休的脸上，说得极慢，“直到，发现你的照片和信息，被挂在外—网悬赏，发布者，E先生。”

    死一般寂静。

    历文成一张脸阴鸷骇人，搭在扶手上的指骨泛白，“有人接吗。”

    “有，我付了更高的金额，托人牵线搭桥，勉强摆平。”伍迪稍顿，“但对方也一直在涨价，所以小方方说要回国前，我就已经开始着手把Unknow转移到国内。”

    方休手心冰凉，却疑惑，“要我的命吗？那在夜市就应该下手了啊。”

    “不光是你的命，还有一份他们内部的资料。”

    不过伍迪也不明白，E先生如果追到国内，怎么会找几个小流氓。

    气氛凝重压抑。

    历文成思索着，叼出烟，“在夜市那次，他的目的是想让我撤掉人手。”

    方休愣怔。

    他搓开打火机的齿轮，猩红火光映在脸上。

    一刹明，一刹暗。

    神情骇人。

    “打着冲我来的旗号，让我有所顾虑，我的人不在你身边，他好找机会。”

    伍迪思忖片刻，“确实有这么一段时间，可也没再出事啊。”

    方休阖目。

    极力回想夜市之后身边的蛛丝马迹。

    男人宽厚的手掌拢在她肩头，体温透过衣衫稳住了心。

    历文成舔槽牙，眼底煞气腾腾，“无妨，既然知道忌惮我，也是个识相的。”

    ……

    趁着方休去卫生间的功夫，历文成和伍迪相对而坐。

    “伍先生。”他先开腔，“刚才，冒犯了。”

    伍迪散漫笑，“没关系，小历总试探我，也算歪打正着。”

    历文成挑眉，垂下眼睑深思。

    “小方方和您，确定关系了吗？”

    “嗯，到时请伍先生喝喜酒。”

    伍迪摇头晃脑，“没想到啊，时隔五年她还是只认你，我曾认为感情是个变量，没想到——”

    历文成肘弯支在扶手上，坐姿惫懒，“我和小休确实只认对方，但别人我无法断定，伍先生的这个想法，可以去其他地方验证。”

    “我有过侥幸。”伍迪指间转着方休的打火机，浓密睫毛投下一片阴影，“以为你们两个，会因为周书羽的介入，或许也会因为五年的空白，彼此生疏，毕竟这五年间的回忆，与你们双方无关。”

    历文成平静地凝视他。

    屋子里萦绕的，是男人之间坦白的气场。

    “结果女人还是念旧情，即便知道你的生活，有一天可能会和她的信念相悖。”

    “怎么说？”

    “商场危机四起，诱惑重重，难保小历总不会被一时迷惑，踏入禁区，沾染了不该沾染的，到时候，小方方总要抉择，您也知道，她心中有秤砣，只认公道。”

    历文成面目冷冷清清，“看来伍先生那份侥幸还是未消。”

    他大笑两声，掩去了神伤，“我好意提醒，您多心了。”

    方休折返时，两人各坐一端。

    都在低头看手机。

    氛围怪异。

    “小方方。”伍迪抬头，幽蓝眼眸在她身上流转，“我得回家看看。”

    方休擦着手指，“这个点儿四环太堵，等等再走。”

    空气凝滞。

    她慢吞吞转身，“回老家？”

    “对，回去找人打听一下这位E先生。”

    她拧眉，“在这儿不行吗？”

    “有时差啊宝贝。”他双手交叠垫在脑后，放浪形骸的模样，“相隔太远，效率太低，这件事拖太久了。”

    方休默默坐回沙发上。

    他促狭挑眉，“舍不得我？那跟我一起走，让小历总独守空房。”

    历文成目光淡淡掠过他，停在方休头顶。

    并肩作战的好友离开，她心里难免酸楚。

    更别说那位E先生不简单，不确定伍迪此行会不会遇到意外。

    国外不比国内，真刀真枪，伤人于无形。

    伍迪移到方休身边，搂住她肩膀，“我又不是不回来了，Unknow在这儿，我走不了太久。”

    “青佑福园的事情怎么办？”

    “有你和秦，我远程指导，不会有问题。”

    方休又不言语了。

    她之前跟历文成说，伍迪是Unknow的主心骨，不是虚话。

    他不在，她做什么心里都没底。

    伍迪瞧她一副可怜相，咂舌，“小历总，我还是把她揣我皮箱里带走吧。”

    历文成难得不排斥他们俩的亲昵，举起水杯，“度蜜月的时候，我带她去看你。”

    “你婚礼前我一定回来。”伍迪蹭她脑袋，“没准事情顺利，下个月就回来了。”

    方休推开他，抿唇，“你注意安全。”

    “一定。”

    离开园区，历文成要先送她回老宅。

    车里静悄悄。

    历文成怕她憋坏了，将人拎到腿上。

    “小休。”他抬起她的脸，“看着我。”

    素白的一张脸，眼眶微微发红。

    他笑，“为了别的男人哭，我是不是该吃醋？”

    “我没哭。”她略微哽咽，“只是不喜欢送人离开。”

    历文成手掌顺着她的脊背，温声哄她，“伍先生去机场那天，我送，你不必去了。”

    方休伏身，下巴架在他肩头，“阿权说，那个E先生又有动静了。”

    “我是故意让阿权那么说，就算是真的也不怕，老宅安全，二爷给外公安排了一支队伍，24小时守着。”

    “你要去见他吗？”她扭头，“现在吗？”

    “先送你回去。”

    她又静下来。

    气息偎在他耳边，太近，撩人得很。

    历文成腿一颠，她向下滑。

    硬实的腰腹抵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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