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嘛，慕以南现在的样子，看起来，并不像是单纯生气的样子。

    有一点生气，有一点害羞，似乎还有一点点的愠怒。

    啊，原来慕以南冰块一样的脸上，还能看出来这么多情绪来啊。

    这是方予乐的第一个想法。

    她自诩很会看人脸色。

    但是此刻看着慕以南，却有些看不懂了。

    生气是因为她牵了他？

    那害羞呢？

    是因为和石锦荣说了什么？

    愠怒呢？

    是因为自己利用了他来对付沈昭月？隐忍不发，所以愠怒？

    还是害羞是因为她牵了他？

    生气是因为石锦荣？

    搞不太懂呢。

    “慕大人，你该不会，真的生我的气了吧——”

    按道理来说，不至于吧。

    好歹，他们也是一起唱过戏的感情啊，这么不经风吹雨打吗？

    “没有。”

    似乎自己也意识到了自己的情绪变化，慕以南片刻，又恢复到了平常的样子。

    “走吧。”

    不对劲儿。

    “石锦荣呢？她怎么办？我好像还没有说服她。”

    “她走了。”

    “走了？”

    “嗯。”

    “你是说，事情解决了？”

    “嗯。”

    慕以南轻描淡写，似乎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一样。

    可是方予乐却皱起了眉头。

    石锦荣要是这么好说话，这么好打发，那打从一开始，慕以南就不用找她来了。

    “你到底和她说什么了？”

    她真的很好奇好不好。

    不仅好奇，还有一点儿挫败。

    得益于之前吹牛吹的太厉害，现在自己演了半天，好话也说了，坏话也说了，可就是都不行。

    而反观慕以南，却三言两语就解决了。

    这不让她挫败，还能是啥？

    “没什么。”

    ——

    方予乐抿嘴。

    慕以南这类人，就是这么个特点：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来。

    此刻，她无比希望眼前的人是沈昭月。

    这样都不用等她问的，自己都能说个不停。

    “慕大人，你该不会是想反悔吧？”

    方予乐语气幽幽，眼神幽幽。

    看在慕以南眼里，就是一副：你敢说是，我就杀了你的样子。

    慕以南忽然就想起了刚才的石锦荣。

    是截然不同的两种情绪。

    对待石锦荣，他只有厌恶。

    无论她说什么，还是不说什么，他都厌恶。

    若不是她实在难缠，他一句话都不想和她说。

    至于眼前的人。

    慕以南第一次认真分析。

    本来，他可以不必让她掺合进这件事情的。

    可是那日在看到她的那一刻，他几乎是没有迟疑地，就想解释，最后甚至还让她“帮了这个忙”。

    这几天种种的事情加起来，她的故作娇嗔，她的故作造作，她的一举一动，他都没有丝毫的厌烦。

    而相反，他似乎，很想见到她。

    “慕大人，做人，可不能这样。”

    方予乐看着慕以南久久不做声儿，一副不知道在想什么的样子，也是服气。

    虽然她打不过他，确实不能把他怎么样，但是他也不能这么无视她吧。

    “不会。”

    ……

    很简洁。

    哦，原来，那日他拜托自己的时候，还是说话最多的时候。

    以后，估计是再也看不到了。

    方予乐觉得，自己从慕以南这儿，是真的挖不出什么了。

    算了，何必为难自己。

    “行，走吧。”

    还是吃饭吧。

    方予乐率先走在前面。

    看着方予乐的背影儿，慕以南停顿了一下，跟了上去。

    “慕大人，那你害羞，是因为我挽你了？”

    那可不是个简单的“挽”，那可是沈昭月所说的，红杏出墙的“挽”。

    方予乐突然停顿，然后转身看着慕以南。

    突然的发问，突然的转身，让慕以南有些猝不及防。

    其实，他跟的有些近。

    因为看着她的背影，他想要确认一件事。

    而在靠她很近的地方，似乎，这件事，得到了确认。

    “不是。”

    好吧。

    方予乐看着慕以南的神色，看不出任何的变化。

    如果刚才不是真真切切的看见了，她都怀疑方才看见的慕以南脸上的表情，不曾出现过。

    还是那个冰块脸。

    拒绝的这么快，这么干脆，倒是显得她多居心叵测一样。

    方予乐跟着慕以南一起，回了原来的包间。

    随口解释了一下石锦荣的去向，三人安安静静地吃完了剩下的饭。

    且说沈昭月。

    方予乐走了之后，一个人坐在屋子里的凳子上，喝了一杯又一杯茶，用扇子是扇了又扇。

    也难以消化自己刚刚看到的一幕。

    慕以南，虽然没有见过几次面，但是他的名声，还是听了很多的。

    一丝不苟。

    所以，那样的一个人，不像是会开玩笑的人。

    所以，他真的一语成谶了？

    这才多长的时间啊——

    那个人，不是什么随便的阿猫阿狗，那可是孟九安啊！

    她怎么敢的啊！

    佩服佩服。

    怎么办，要不要告诉孟九安？

    孟九安远在边关打仗，肯定是不知道这件事情的。

    告诉了，会不会不太地道？

    可是是方予乐让自己告诉的，自己对于朋友的话，一向是十分听话的。

    出于对于朋友话的听从，出于道义，出于正义，出于对孟九安的欣赏，他都应该告诉孟九安的吧。

    嗯，是的是的，就是应该告诉！

    他这就写信！

    叫人拿来了笔墨纸砚，沈昭月一脸的兴冲冲。

    嗯，写点儿什么好呢？

    要简洁，但是也要表达意思明确。

    有了！

    忽然想到了什么，沈昭月微微一笑，提笔开写。

    “天苍苍，野茫茫，一支红杏，要出墙。外征战，要小心，新妇跑了无处寻。”

    啧啧。

    墨迹在纸上渲染，看着一点点干透的墨迹，沈昭月笑得一脸的满意。

    可惜啊，他不能亲自去送这封没有落款的信，也不能亲眼看到孟九安拿到这封信的表情，不然，啧啧。

    想想就很精彩。

    咳咳，不对，想想就是正义的举动！

    孟九安，他是国家的荣耀，不应该被这么点儿小事，蒙在鼓里。

    嗯，就是这样。

    最后再欣赏了一下自己写的信，沈昭月将信装好，在最外面写了四个大字：“侯爷亲启”。

    然后让人送了出去。

    哦，对，是快马加鞭送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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