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这些到底是纸上谈兵，秋杏担心出了岔子，会浪费了崔家姑娘们的一片好心。

    寻得了管事妈妈同意，第二日便和几个行事稳妥的女孩子一起走上了街头。

    亲眼看了看她们选定的那处地址，又逛了同一条街巷上其他的几处食肆，将菜式和定价悉数记在了心里，又瞧清了那些生意红火和清冷的食肆，各自有什么样的特点，按着这些，将原定的那份章程大改了一番，这才敢呈进了侯府。

    秋杏坐在鼓凳上，等着崔瑜看那份字迹歪歪扭扭的章程，她攥着袖口，神情显得颇是有几分忐忑。

    崔瑜没有让她多等，跟崔珍一起将这份章程看完，姐妹俩相视一笑，崔瑜便抬起头笑道：“我们看完了，你们写的这些都很是有道理，等会儿回去之后，便按着这个章程张罗起来吧。”

    她命玉弦取了对牌过来，又交给秋杏道：“买铺面、装潢的银子，你们便拿着这个去向管事妈妈支取吧，在这期间，若是有了什么难处，也尽管去寻她，不要怕出错，没有谁是第一次便能将从未做过的事情做好的。”

    “姑娘……”秋杏接过那对牌，心里更是感怀，崔姑娘拨给她们的银子，也实在是太多了些。

    “用不了这么多银子的，”秋杏赶紧将那副对牌还给崔瑜，“这食铺能开成什么样子，如今尚且不知道呢，哪里敢要姑娘这么银钱，若是赔了，我们真是没脸再见姑娘了。”

    崔瑜自然知道按着她们的想法，是用不了这样多的银子的。

    因为她们连铺面的选址，挑的都是地段最便宜的那一处。

    所谓真心换真心，这些女孩子没有因着不用自己出钱，便花钱如流水，反而处处为出银子的人考量，替她和崔珍省钱，姐妹俩自然也乐得对这些女孩子们大方。

    崔珍不由分说便将这对牌推还给秋杏，爽快道：“这算什么呀，让你们收着，你们收着便是，又不是白送给你们吃喝玩乐的，你们便当是我们看好你们，提前投资了。”

    秋杏这才肯将对牌收下。

    姐妹俩派人送她回去，才又收整起了启程去皇家围场的行囊。

    按照惯例，公侯伯爵和在京三品以上大员的妻子儿女，都可以随驾参与春蒐。

    虽然姐妹俩都对皇家敬而远之，但是规矩在前，若是悉数告病推脱，未免显得靖阳侯府不识抬举，而且，这也算是闺阁姑娘们难得的远行机会。

    左右入宫人选已定，因而崔瑜和崔珍都没有因着要与皇家的人同行，便就此失了兴致。

    “若是咱们也能像哥哥们那样参与围猎便好了，”崔珍一边看着画眉把自己的春衫往行囊里收整，一边摆了个拉弓的姿势，叹息道，“若是我能上场，定然要亲手猎头白狐，来给四妹妹做斗篷。”

    她还记着自家堂妹戴着那顶白狐皮制成的风帽，是何等的风姿过人。

    “我的好姑娘，”旁边收整着衣裳的画眉闻言“噗嗤”一笑，“您还想着骑马射箭呢？快饶了奴婢吧——”

    “您忘了，上回您哄骗着咱们公子将弓箭借给您玩，您一撒开弓，那箭羽‘嗖’的一下，便斜着飞出去了，差点儿便打烂了花房新培育出的紫色兰花，天可怜见，那还是当年他们预备着要孝敬给老夫人的寿礼呢，得亏是您‘准头不好’，偏了几寸，这才让那兰花险险逃了一命！”

    崔珍一时不察，被自己的贴身大丫环揭了底儿，圆脸一红，作势要去治她，也没忘了跟崔瑜说：“四妹妹别听这丫头的浑话，我那时候还小呢，亏她竟然记了这么多年，现在还拿来编排我，真是讨打！”

    主仆俩嬉闹起来，险些弄乱刚刚收整好的行囊，画眉被崔珍挠的直发笑，忙不迭地讨饶道：“姑娘快抬手吧，奴婢再不敢了，大不了日后您再做了什么事情，随口吩咐奴婢一声要不要记下便是了，只要是您不让记的，奴婢只当从来也没看到过。”

    崔珍又好气又好笑，正要继续挠她，又看廊下当值的小丫环进来禀话。

    竟然是秋杏去而复返了。

    崔珍只好暂且放下手里的“活计”，整整略歪的衣衫，重新回到堂妹身边坐定。

    崔瑜看着面前离开尚且不到两个时辰的秋杏，也不免好奇，关切道：“可是遇到什么管事妈妈们也解决不了的难处了？你尽管说来便是。”

    崔珍也道：“可不是嘛，亏得你今日发现了，若是再晚上几日，我们都要去围场了呢，约摸还得在那里待个十天半个月的才能回来呢。”

    “不是难处！”秋杏赶紧摆手，解释道：“我们刚才在安济院商讨了一番，实在是不敢白要姑娘们这么大的一笔银子，因而想着，将这银子算做姑娘们投给食肆的钱，等日后我们赚到了银子，便按这钱，给姑娘们分银子。”

    只是她们自知没有过开铺子的经验，能否真的赚到银子还是两说，拿这个当做谢礼，实在是有些羞窘。

    崔珍以为她这话是因着自己劝她收下银子时，那句“算作投资”的笑言，正要请她不用放在心上。

    这些银子，对她和堂妹来说，也实在是算不得什么。

    哪知道衣袖却被堂妹轻轻扯了一下，崔珍有些不解地看过去，却下意识地收住了将要出口的话。

    崔瑜笑着看向秋杏，“那我和三姐姐便等着你们做出番事业，分银子给我们花了。”

    秋杏松了一口气，再跟着丫环们出去时，连脚步都较先时轻松了许多。

    崔珍似有所悟，“所以，唯有咱们答应了她们的这个想法，才能让她们少些负担的收下这些银子？”

    崔瑜点了点头，“三姐姐聪慧！”

    崔珍有些不好意思道：“那等她们真的分了银子给咱们，咱们难道真的要收吗？”

    “收呀，”崔瑜继续点头道，“到时候，我们便用这些银子，再开许多这样的安济院，让其他州府的可怜女子，也都能有个容身之处吧。”

    她说着跟崔珍对视一眼，互相都看到了对方眼里的希冀和向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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