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妃娘娘说的不错，方才你红口白牙，直指我是收买你换掉人参之人，如今时移世易，你便又改口，称是端妃娘娘收买了你。”

    自从嫌疑洗清之后，便站在旁边，沉默不言的崔瑜，此刻却缓缓开口道：“且不说这人参究竟是不是你换的那一根，你又要如何证明，是端妃娘娘赠予了你这二百两银票，并且，她又正是将这银子，用于收买你换掉人参呢？”

    冯姝月诧异的看了崔瑜一眼，不明白她为何会突然开口帮助自己。

    可是，小宫女的回答，却让冯姝月险些当场昏厥了过去。

    “奴婢能够证明！”那小宫女再不若方才指认清嘉郡主之时那样心虚了。

    “端妃娘娘宫里有一个脸生的圆圆的，眉尾生有红痣的宫女，当日，端妃娘娘正是遣了她去尚食局收买奴婢的！”

    她定定的道：“还请皇上明鉴，奴婢只是一个尚食局负责准备食材的小宫女，平日里是万万没有什么机会可以在后宫里走动的，若是端妃娘娘没有遣那小宫女去尚食局寻奴婢，奴婢又怎么会知道端妃娘娘宫里的宫人长什么样子呢？”

    她话音未落，跟在端妃身后的宫女里，便有一人“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大殿里的人寻声看过去，发现那宫女正是长了一张圆脸，而且，右边的眉毛末端，生有一颗红色的小痣。

    “奴婢有罪，奴婢有罪！”

    不待御座上的人开口问话，那个圆脸宫女便痛哭流涕的磕起了头。

    “求皇上开恩，皇上开恩啊，”那圆脸宫女哭求道。

    “当日端妃娘娘要挟奴婢，说是让奴婢去打探万寿节宫宴的膳食册子，奴婢心知此举不妥，可是，端妃娘娘她却要挟奴婢，说若是奴婢不去办这个差事，她便要命人将奴婢即刻押去宫正司杖毙——”

    那圆脸宫女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她哀哀的道：“求皇上明鉴，自从端妃娘娘入宫，后宫多少宫人都葬送在了端妃娘娘的手里，奴婢实在是没有那样的胆子，去违抗端妃娘娘的命令啊。”

    “那你便有胆子，为了保全自己的性命，遵从端妃娘娘的命令，收买尚食局的宫女，替换人参，谋害皇兄了？”颖昌长公主看着她问。

    “没有，奴婢没有！”

    那圆脸宫女闻言登时便是一个激灵，又再次磕起了头。

    她道：“长公主殿下便是借奴婢几百个、几千个胆子，奴婢也万万不敢生出帮着端妃娘娘，去谋害皇上的心思啊——”

    “当日，端妃娘娘言之凿凿，说她与皇上情深义重，只是想替清嘉郡主掌掌眼，看看那万寿节宫宴的膳食单子怎么样，奴婢这才遵了端妃娘娘的命令，去尚食局打探的。”

    “皇兄的万寿节宫宴，自然有母后做主，何时又需要端妃娘娘帮着清嘉皇姐掌眼了，”颖昌长公主却丝毫不为所动，而是看着她道。

    “况且，你口口声声端妃娘娘是为了替清嘉皇姐掌眼，这才遣你去打探宫宴的膳食单子的，那为何这打探的结果，却变成你们与这宫女串通一气，换了煨这道鸽子豆腐汤所用的人参，险些害了皇兄，又致使左都御史大人在宫宴上昏厥呢？”

    头一次在这么多人的面前与人对质，颖昌长公主虽然面上冷然，实则手心里已经沁出了薄薄的一层汗珠。

    只是想起端妃分明才是此事的始作俑者，也知道这场中毒事件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却竟然还生出了让阿瑜姐姐替她顶罪的心思。

    如此歹毒行径，若是不能使之伏法，实在是难解贺呈妤心头之恨。

    “奴婢冤枉啊！”

    那圆脸宫女不论是先前在别处当差，还是如今侍奉在端妃娘娘的身侧，她所看到过的颖昌长公主，不是沉默寡言的，便是温婉小意的。

    她又何曾见到过如今日这般，满身冷然之气的颖昌长公主。

    “当日、当日奴婢使了银子，从这个宫女那里讨到了皇上万寿节宫宴的膳食册子，以为如此便可以向端妃娘娘交差了……”那圆脸宫女忍不住便打了哆嗦。

    她瑟瑟道：“谁知道，端妃娘娘看了那膳食册子之后，便、便又说，这道鸽子豆腐汤，冯府里也是常做的……端妃娘娘说，这道汤除却滋补养身之外，味道胜在鲜香之气，唯有用最上等的人参，才能让这汤口味最佳，若是……”

    那圆脸宫女愈说愈是心虚，说话的声音也愈是小了。

    她低着头道：“若是换了劣等的人参，不仅会让这道鸽子豆腐汤失去原本应有的滋补之效，甚至，还会使这汤的口感变差，所以……端妃娘娘便又命奴婢去收买那个尚食局的宫女，让她用劣等人参代替尚食局原本准备用来煨汤的人参，以此……”

    那圆脸宫女说着便惴惴不安的抬了抬眼，小心的看向了崔瑜，瑟缩道：“以此令清嘉郡主丢丑，彻底失去太后娘娘和皇上的信任。”

    经过方才那番问话，那圆脸宫女也瞧出了颖昌长公主的难缠。

    她不敢再留给颖昌长公主出言质问她的机会，话音一落，便又朝御座上的人磕头道：“还请皇上明鉴，奴婢真的只是受端妃娘娘的胁迫，这才不得不帮着端妃娘娘陷害清嘉郡主的，绝对没有谋害皇上的心思，而且——”

    那圆脸宫女指了指锦衣卫从她收买的那个尚食局小宫女的住处搜到的半截人参道：“奴婢当日给这个小宫女，让她替换掉的人参，绝对不是这个样子的，而是、而是这小宫女方才描述的那种，颜色白一些，大小也短一些的人参。”

    她似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急切的道：“皇上明鉴，定然是有人获悉了端妃娘娘命令奴婢去做的事情，这才藏在后面，再次换掉了那煨汤所用到的人参的，这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啊，奴婢真的是冤枉的，皇上圣明，奴婢求皇上明鉴，求皇上开恩啊！”

    “命宫女收买宫人的是你，换掉人参的是你，如今东窗事发，便迫不及待的，想要将这罪名尽快扣到清嘉郡主的头上，以此来帮着自己脱罪的还是你，端妃——”

    贺恂未曾理会那宫女的解释和哭求，只是淡淡的看向冯姝月问：“你让朕，如何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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