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月4号。

    一大早。

    在没有惊动南江省委和宛城市委的情况下，在宛城市小住了数日之后，周扬又带着人悄无声息地离开宛城市，踏上了回东江的路程。

    然而此时此刻。

    就在宛城市委市政府大楼的书记办公室里。

    看着面前一脸局促不安的秘书唐文雅。

    作为南江省委常委，宛城市委书记，虞丽丽脸上的表情让人很难看出来此时这位虞书记心里的想法。

    而被虞丽丽盯着看了一阵。

    唐文雅虽然有些不解虞丽丽在想些什么，但是也不敢打扰自己的领导，只能老老实实地站在办公桌前面。

    一直到过了足足数分钟之久。

    虞丽丽这才开口问道：“你确定你看到的人是东海市委周扬书记吗？”

    闻言。

    唐文雅虽然有些迟疑，但是片刻后还是很果断地点了点头。

    “虞书记，这个我可以确定，应该就是周扬书记。”

    “虽然当时周书记戴了墨镜，不过不只是我一个人在场，我老公李波也亲眼看到了。”

    “对了，虞书记，汉承科技的王经理也在，就是您上次跟我说的那个王聪聪。”

    王聪聪……

    闻言虞丽丽嘴里念叨了一句。

    心里虽然有些不太相信唐文雅的话，不过如果是聪聪这孩子说的，那十有八九就没有疑问了。

    当即就抬头盯着唐文雅。

    “这个事情到此为止吧，也不要再跟其他人说了，不管是不是周书记，既然没有正式通知我们，那就说明领导的行程是保密的。”

    “另外，之前我跟你说过多次。”

    “这一次你既然看到了，那我就提醒提醒你，王聪聪跟那一位有血亲关系，以后如果没什么工作需要的话，尽量少跟他来往。”

    “王聪聪的爷爷王爱文同志是周书记的亲舅舅，他的父亲王勇跟周书记是表兄弟的关系，省里的几位主要领都跟王家人很熟悉。”

    “这次你跟李波没有莽撞行事也是好事，不过毕竟在领导面前闹了这么一出，回头如果有机会我再跟丁省提一句。”

    “丁省跟王家人来往比较多，如果周书记真的回东江了，她应该知道情况。”

    说着虞丽丽朝唐文雅看了一眼。

    心里也不知道该说自己这个秘书是运气好还是不好。

    如今随着网络信息技术越发发达，社会上很多人对上面的领导都会产生各种猜测和好奇。

    地位的不同导致很多人的想法都很天真。

    但是身在官场。

    虞丽丽很清楚。

    领导也是人，也需要吃喝拉撒。

    也有普通人的情感和各种复杂的人情社交往来。

    那一位固然高高在上。

    但是本身是东江人，又在南江任职很长时间。

    说得直白一点，如今的南江就跟那一位自家的后院差不多。

    作为南江的干部，但凡任何细微的瑕疵都是不应该存在的。

    办公室里。

    听到虞丽丽的话。

    唐文雅脸上的表情也是说不出来的精彩，心底更是犹如打破了百味瓶一般，百味杂陈。

    她自然能猜到王聪聪的身份不简单。

    但是再怎么敢猜。

    也断然猜不到竟然会是这么一种情况啊。

    不过随即唐文雅就释然了。

    这可是南江啊。

    那一位本身就是东江人。

    家里的亲戚自然也是扎根在南江这个地方。

    “行了，这个事情你就不要再提了，关于看到领导的事情也到此为止。”

    “你先出去吧！”

    闻言唐文雅点了点头立马就离开了办公室。

    等唐文雅离开之后，虞丽丽又沉思了片刻，这才拿起话筒拨通了省长丁晓红的电话。

    “省长，是我，虞丽丽。”

    “嗯，打扰您了，我这边有个比较特殊的情况需要跟您汇报一下。”

    “……”

    话筒里。

    虞丽丽很详细地把唐文雅汇报的情况重新组织语言跟丁晓红汇报了一遍。

    随即就听到话筒里一阵沉默。

    过了数十秒钟之后。

    她才听到丁晓红的声音。

    “情况我知道了，既然领导没有通知下面，那就不要再透露出去了。”

    “另外，下面的人也打好招呼。”

    说完丁晓红就挂断了电话。

    不过很快还是跟省委书记夏树林也取得了联系。

    相比于丁晓红。

    夏树林毕竟跟周扬要生疏一些，不过他也知道这一位的性格，所以做出来的决定几乎跟丁晓红相差仿佛。

    而另一侧。

    在经过一段并不算短的路程之后。

    从省城宛城市通往东江的高速公路上，三辆黑色的越野车也是缓缓穿过高速公路的收费闸门，随即便顺着出口驶入了东江市区。

    不过车队并没有直接开往市经开区那边，而是兵分两路。

    一辆车直奔经开区。

    剩下的两辆车则取道向南，一直朝着黄江的方向开过去。

    车子里。

    俞方雨朝身后靠着座椅的周扬看了一眼。

    见领导已经眯着眼睛睡熟了也就收回了视线。

    “老柴，你直接把车开到黄江那边，到了再提醒领导。”

    闻言柴文进也没多说，径直就开车去了黄江。

    在黄江转了将近一个多小时，周扬透过车窗差不多把整个黄江都粗略地看了一圈。

    “变化太大了，如果不是亲眼所见的话，确实不敢想当年的贫困县能发展到现在的地步。”

    闻言秘书俞方雨立马接话道：

    “领导，您当年在黄江任职的时候，这里还很破吧？”

    周扬点了点头。

    “不只是城市面貌破，重要的还是人的思想。”

    “现在的东海，在某种程度上处境就跟当年的黄江差不多，思想上的包袱如果不丢掉的话，那就干不成事。”

    “这些年黄江为什么能异军突起，成为东江区县经济中发展的最好的一个，甚至挺进了全国百强，根源就在于黄江的干部也好，群众也好，都彻底摒弃了思想上的包袱，做到了与时俱进。”

    “方雨啊，将来你也要到基层担任领导职务，你一定要记住一点，为官做事不仅仅要看表面，更重要的是要看透过现象看本质，解决问题要抓住主要矛盾，不要在旁枝末节上过多地消耗自己的注意力。”

    “如果你去过殴洲就应该知道，殴洲的很多城市都是没有高楼大厦的，甚至大多数的建筑都是几百年的老古董，但是你能否认鸥洲的经济发达吗？”

    “所以衡量一个城市发展行不行，不仅仅是看它的外在，而是要看内里的东西，比如领导干部的思想，群众的思想，思想上不上进，是不是积极的，活跃的，这很重要。”

    “我们有个词叫死水一潭，如果一个地方给人的是一种消极的，落后的，死水一潭的印象，那这个地方的发展就不是盖几栋楼修几条路的问题，而是思想上的问题。”

    “东海现在就存在这样的悖论，城市更新迭代很快，这些年修了多少路，盖了多少房子，但是思想是停滞不前的，甚至是退步的。”

    “短时间内看不出来它的影响，但是十年呢，百年呢？等到城市的表面渐渐老化，它的后遗症才会凸显出来。”

    “同样，现在的鸥洲仍然是如此，但是它还是发达的代表吗？我看不见得。”

    后座上。

    周扬点了根烟。

    脑子里也是在急剧地思考。

    这一番话，他是说给秘书俞方雨听的。

    但是又何尝不是自己在对东海的问题做一个总结。

    何尝不是在进行一次自我思想的革新和辩证。

    黄江的变化很大。

    但是周扬也想到了很多。

    “我知道了，领导。”

    “这是我们的哲学基本问题，其实有时候我也会陷入这样的误区。”

    点了点头周扬也没说什么。

    不是他不认可俞方雨的话。

    而是在他看来，自己的这个秘书悟性虽然很高，但是终究还是缺乏一些实践和锻炼了。

    为官执政。

    重要的不仅仅是理论水平的高低。

    实践的经验其实也更重要。

    一个没有见识过基层的干部，是做不好领头羊的。

    自己这个秘书也是时候下去做做工作了。

    一个小时后。

    车子缓缓驶入了黄江的影视基地内部。

    经过二十余年的发展。

    如今的黄江影视城早就成了全国文旅行业的一张名片，跟全国其他四个影视基地并称为共和国的五大影城。

    仅仅是这么一个地方，因为发达的旅游业和娱乐行业，每年给黄江创造的经济价值就高达千亿以上。

    而浙东田家的龙城文化集团，当年在这个地方的投资也早就十倍数十倍地得到了回报。

    田若男前些年估计也是因为这块肥肉太大了，担心田家人独吞会惹出大麻烦，所以果断地做出了一个决定，以一个并不高的价格将所有的产权全部出售给了黄江市政府。

    目前这个地方已经完全归属于黄江了。

    对于田若男的做法。

    周扬不予以表扬也不予以评价。

    只不过如果不是田家类似的这些举动，那这一次田家就不是处理几个人那么简单了，而是像田若男所说的必然会被连根拔起。

    “领导，刚刚南江的夏书记打电话过来了，他让我问问您，这一次回东江后还会不会去宛城市。”

    站在影城不远处的流沙河观景台上。

    周扬手里拿着烟。

    四周都是来自全国乃至全世界的各地游客。

    不过徐大川等几个人却极不经意地站在了周扬的四周。

    正好把游客全部都隔离在一个狭小的范围之外。

    俞方雨拿着手机一路小跑过来在周扬身侧说道。

    闻言周扬直接摆了摆手。

    “你等会给他回个信息，就说……”

    吸了口烟，周扬顿了一下。

    “就说宛城市我已经去过了，也看过了。”

    “宛城市的发展很不错，这些年省委省政府是做了贡献的。”

    “至于我就不回去了，明天就回东海。”

    “另外，你跟树林同志说一声，南江如果想做中部的龙头，那宛城市的地位就不应该过度拔高。”

    “发展了这么多年，也该回馈全省了，老是吸其他城市的血来充实自身，这不是什么英雄壮举。”

    闻言俞方雨似乎有些不理解。

    不过周扬却没理会他。

    而是戏谑道：“你把原话告诉他就行，树林同志理解得了。”

    “怎么？”

    “你认为夏树林还比不上你一个俞方雨？”

    一时间俞方雨也是闹了个大红脸。

    “没有没有。”

    “领导，那我马上就跟夏书记联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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