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有着老师身上如出一辙的香味，温和，不刺鼻，令人安心。

    卢卡斯似乎是很喜欢这里的一切的，阿尔瓦也放心了下来。

    他会用一种香料经常熏一熏房间，原本以为卢卡斯不会喜欢，但是看他好像对自己的房间一点儿的排斥情绪都没有，阿尔瓦伸出手让卢卡斯过来自己这里。

    “卢卡斯。”

    卢卡斯朝着他在的方向望过去，于是笑意吟吟地问他。“老师，怎么了吗？”

    阿尔瓦看着卢卡斯近在咫尺的脸庞，突然之间又不知道说些什么好了。

    只是沉吟一会，想起卢卡斯那废寝忘食的模样，最后还是告诉卢卡斯。“科学的意义有很多，研究的意义也是这样的，卢卡斯，很多时候我们都只能依靠手里面的科学和研究，带给大家想要的东西。”

    “这世界上没有绝对完美的永恒机器。”

    卢卡斯顿了顿。“我当然知道，老师，但是这和我的理想有所违背，我想要创造出那样完美的永恒，即便是要穷尽一生在此道路上。”

    他还是跟小时候一样，遇见这样的话题就会忍不住过来勾着自己的脖子抱住自己。

    只是现在的卢卡斯，渐渐地开始越长越高了，他的一整个心脏里面装满的，也不再只是他这个值得尊敬和敬仰的老师了。

    终有一天是会改变的吧？

    等到卢卡斯不需要自己的那一天再说吧。

    因为现在的卢卡斯，用那一双明亮的双眸紧紧地看着自己，索求一个惯性的晚安吻。

    额头上落下阿尔瓦的亲吻，卢卡斯心满意足，他凑到阿尔瓦的身边，也会以了他一个吻，只是这个吻，落在他的下巴上。

    “老师，晚安。”

    还是和以前一样，不先等自己入睡就先去床上睡着了。

    瞧着这一幕，阿尔瓦摇了摇头。“你啊……”

    天气潮湿，阿尔瓦刚刚从衣柜拿出一套被褥，就被卢卡斯喊住了。“老师，天不好，你和我一块睡吧。”

    阿尔瓦朝着卢卡斯那边看去，他正抬着头，像是在等待着他的回应，如果得不到他的回应就会生气的一只小猫。

    被自己的想法给晃了晃神。

    真是的。

    “嗯，好。”

    被褥又被他整整齐齐地放回了原位，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卢卡斯往旁边挪了挪，他的嘴角是翘起的。

    这么长时间的相处下来，他对阿尔瓦可以说是非常的熟悉了。

    老师喜欢做的，老师不喜欢做的事情，他都明白。

    老师很好说话，他要是好好跟老师说一说，老师就会毫不犹豫地同意他的请求。

    两个人关掉灯，彼此的呼吸声传入耳中，卢卡斯先问了阿尔瓦。

    “老师，你想结婚吗？找个漂亮的姑娘，大家都希望你这样做。”

    “那卢卡斯你希望老师结婚吗？”

    “……我不要。”

    卢卡斯的脑袋几乎是靠近了阿尔瓦的胸膛，阿尔瓦只是慈爱地把手放在他的脑袋后面。

    “那为什么？”

    “因为我不想老师真的娶到一个漂亮姑娘，我会嫉妒老师你的。”

    “卢卡斯……”

    阿尔瓦无奈地叹息一声。“你会永远都是我的好学生。”

    “我也不要！”

    卢卡斯猛地想起来，阿尔瓦的手惯性地将卢卡斯往下带，一下子卢卡斯的脑袋又砸进了阿尔瓦的怀抱里面。“为什么，卢卡斯，你难道不是我的好学生吗？”

    “我有一天会毕业的，不可能一直做老师你的学生。”

    “那毕业以后呢？”

    “那……那是毕业以后的事情了，现在和我们，没关系，对吧，老师？”

    他想要逃避这个问题。

    明白这一点以后，阿尔瓦什么也没说，只是听着卢卡斯那因为慌乱而有些气急的呼气声微微闭了闭眼睛。

    “卢卡斯，老师会支持你一切想学习的，一切想研究的，一切想成为的。”

    “你会站在老师的肩膀上，看一看这更加美好的未来。”

    这是肯定，也是必然的。

    卢卡斯却闭上眼睛，双手抱住了阿尔瓦。

    “老师，我都知道的，都知道的……”

    “巴尔萨克夫人，赫尔曼先生今天赌博又输了，估摸着很快又要回来找您要钱了。”

    “这些都是小事情，我们在镇上开的店铺没有被赫尔曼发现吧？”

    “并没有，巴尔萨克夫人，一切都按照你想的那样进行着，赫尔曼先生一直都被蒙在鼓里。”

    “嗯，这样就够了，谢谢你们一直这么信任我。”

    “夫人，这都是我们应该做的事情，如果我们不这样做的话，可能也没有办法继续活下去了。”

    是了，在所谓的没有任何前途和希望的家主还是一个温柔知性的巴尔萨克夫人之间做选择，这并不是一件难事。

    况且，巴尔萨克夫人有个好儿子，她的儿子能够帮助她越来越蒸蒸日上，这是赫尔曼那个人一辈子想都不能随便想的事情。

    他的儿子不爱他，因为他不爱这个家族，却还白日做梦。

    他的妻子不爱他，是因为早在卢卡斯出生的时候，他的妻子就发现他只是一个会永远把一切希望都寄托在他人身上的寄生虫。

    人类讨厌寄生虫，厌恶寄生虫，对于像寄生虫一样的赫尔曼也不会予以什么好脸嘴。

    这就已经是足够的事情了。

    “夫人……今天我又输了……给我点钱，我很快会赢回来的。”

    一身酒气的赫尔曼跌跌撞撞地撞进她的房间，这已经算是司空见惯的事情了，巴尔萨克夫人爽快地给了他钱，甚至把自己的嫁妆什么的也给他了。

    “我相信你，你一定能够赢回来属于你的一切的，但是如果你赢不回来……我可就要走了，你知道的，这是我带来的嫁妆，如果你输了它，我们两个也该恩断义绝了。”

    原本还醉醺醺的赫尔曼在听见这句话的时候瞬间炸了。“不，你怎么能够这样对我！”

    “那你现在告诉我，你是要钱，还是要这个家？”

    他只感觉天旋地转，所有的一切他都听不见，他只知道，要是自己还不上那笔赌债，很快就会有人追上门来，打断他的腿，不不不！甚至不是打断他的腿这么简单！

    他看向巴尔萨克夫人，眼露凶光。

    “不，我已经决定了，我要钱！大不了跟你离婚就是了！你这个唯利是图的贱人！”

    他摇摇晃晃地拿着这所谓的“一切”财富离开，甚至都没有注意巴尔萨克夫人眼睛里面的那丝不屑。

    瞧啊，瞧啊，人一旦被利欲熏心，就是这样的下场啊。

    “巴尔萨克夫人，你还打算在这里吗？”

    “不，你们找一个人去见卢卡斯，告诉他妈妈去了和他约定的地方，这段时间就不用见面，当他的妈妈死了，等他在领域之中崭露头角，再来找他的妈妈吧。”

    她并不是狠心，只是自己和卢卡斯都有需要做到的事情还没有完成，现在见面是多此一举的事情。

    于是她选择晚一点吧，再晚一点吧，让这无处安放的亲情晚一点来到，晚一点报答。

    我的卢卡斯。

    卢卡斯接到消息因为没有多意外，只是阿尔瓦倍感意外。

    在辞别佣人以后，卢卡斯告诉阿尔瓦。“妈妈有她自己想要做的事情，这是我和妈妈的约定，因为有这个约定在，所以我相信妈妈一定能够做到她想做到的事情。”

    而他，卢卡斯·巴尔萨克，只能更加努力地去完成自己应该完成的学业，履行自己应该履行的义务。

    “老师，你会帮助我的吗？”

    “我会的，卢卡斯。”

    卢卡斯做出来了绝对完美的图纸，他自己保留了一份，另外一份在赫尔曼喝个酩酊大醉的时候，被悄悄送到他的手中。

    那人戴着黑色的斗篷，赫尔曼在拿过图纸的时候心下一惊，他几乎是难以控制自己内心的喜悦和震撼之情。

    这是一份绝对完美的图纸，这个图纸上有着一定能够做出永恒完美的机器的方法和奥秘，一切都在其中。

    阿尔瓦在看见这个图纸的时候有些犹豫，他不知道该不该把自己得意学生的创作就这样交给那个人渣，但还是让人将图纸悄无声息地送到了急需要用钱和救赎的赫尔曼面前。

    无疑，这个图纸对于赫尔曼本身来说就是雪中送炭的行为，他甚至开始幻想自己未来的日子会有怎样怎样的美好，这样巨大的自信心让他膨胀起来。

    在一路上他人有意无意的游说和指使之下，赫尔曼不顾一切地闯入了实验室，在进入实验室以后，赫尔曼逐渐疯魔了起来，他将自己的一切希望都寄托在这个图纸上，日以夜继地工作。

    实验室的其他人都没有阻拦，只是收拾了东西离开。

    这是赫尔曼拿到图纸的第一天。

    阿尔瓦问卢卡斯。“卢卡斯，你为什么要把这样的图纸交给赫尔曼那个家伙？”

    “因为这个图纸本身就是一个有着很大问题的存在，老师，你只需要相信我做的一切，相信我的判断就好了，其余的事情，自然是会有笨蛋自愿上钩的。”

    阿尔瓦被卢卡斯眼底的那抹确认给勾走了目光。

    “这是什么意思？卢卡斯？”

    “因为老师，贪心不足，蛇吞象。”

    他会遭到报应的。

    如果他仔细一点，认真一点的去看，是能够发现的，这份所谓的精密的图纸上面的字迹，是他一直都未曾认真注意的卢卡斯的字迹，只是，他一直不是一个称职的父亲，也一直没有任何的自我思考能力，他更像是一个无可救药的寄生虫。

    寄生虫只需要寄生宿主就能够成活，但是宿主死掉以后呢？

    或许寄生虫会死吧，但是如果它发现了比之前的宿主更加倒霉的倒霉蛋，也是一定能够再一次地寄生到新的生命体当中。

    用它那所谓的可笑繁殖论，一次又一次地去伤害他人，汲取他人的营养而已。

    “卢卡斯最近在做些什么？”

    “夫人，卢卡斯一直都很好，只不过，他似乎对赫尔曼先生出手了。”

    “卢卡斯这孩子……其实我本意是不想让卢卡斯离那个家伙太近的，那个家伙身上一堆恶习，我怕是到时候他会影响了卢卡斯。”

    “夫人，卢卡斯少爷一直都没有主动去靠近先生，倒是赫尔曼先生，上次您给他的嫁妆，他的一夜之间全部都挥霍完了。”

    意料之中的事情了。

    她不觉得有多奇怪。

    “这样不是也很好吗，给我们提供了更多离开他的时间和机会。”

    在这个屋子里面，大多数都是从原本巴尔萨克家族跟着她来的佣人们。

    大家爱她，尊敬她，永远为她服务，这就够了，这就是佣人本身存在应该做到的事情。

    “卢卡斯，你对于这一切好像一点都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当吗……”

    卢卡斯反问阿尔瓦。“老师，是我的行为举止哪里让你不舒服吗？”

    阿尔瓦是和善的，甚至很多时候是不善言辞的，这一点几乎是被卢卡斯诟病了很久很久，但是阿尔瓦好像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去改一改自己的习惯，只是每次看见卢卡斯气呼呼的样子，就伸出那双修长的手摸一摸他的脑袋。

    阿尔瓦老师，一直都是这样的，卢卡斯渐渐的也习惯阿尔瓦像这样行事了。

    “老师，你好像对我的一切都很在意，又好像对我的一切又不是很在意。”

    “为什么你会这样想，卢卡斯，我一直都很在意你。”

    “因为我的很多想法和意见，老师你是根本不知道的，你也不会理会我。”

    “不……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回应你的这些想法，但是实际上，我还是很支持你所做的一切的。”

    卢卡斯忍不住勾起嘴角笑了笑。“我知道了，老师，谢谢你能够支持我所做的一切。”

    “……客气了，对不起，卢卡斯。”

    正在晒被子的手一顿，他朝着阿尔瓦看过去。“为什么要和我说对不起，老师，我不想听你跟我说对不起。”

    “只是觉得，像我这样有些沉默的人，真的能够成为卢卡斯你的好老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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