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

    一声冷笑从江星烟喉间发出。

    毫无感情，毫无温度。

    还在气头上的霍老夫人，宛若被人兜头浇了一盆凉水，结结实实打了一个寒战。

    “自缢？

    不知母亲大人准备的白绫够长吗？

    将军府的府门可是有些儿高呢。

    不够的话，儿再给您凑条新的？”

    不仅是霍老夫人，连李亦淑都不可置信地瞪着「霍辞」。

    曾经又孝又顺的表哥去哪儿了？

    怎么眼前的「他」，好像从地狱中爬出来索命的恶鬼一样。

    霍老夫人指着「霍辞」，气得说不出半句话。

    “你、你这个不孝的东西！

    竟敢要你母亲去死？

    老身要去敲登闻鼓，求圣上治你的罪！

    看看西周律法，容得下你这等恶徒否？”

    江星烟垂眸看着她，眼神漠然，语气凛冽：

    “哦？如此说来，母亲大人又不打算自缢了？

    母亲怎么说，儿便怎么做。

    儿只是顺从母亲而已。

    这般朝令夕改，让儿很难做啊。”

    “老身是你娘！

    难道还说不得你了？！

    这么把老身的话放心上，就应该帮你表妹一把。

    而不是在这为娘面前大逆不道地顶嘴！”

    江星烟目光一凌：

    “说得，当然说得。

    母亲大人能开口说我父亲和祖父暗中支持当今圣上，定是掌握了十足十的证据。

    事关我霍家清白，须得讲明白些。

    正好一会儿早朝，儿带母亲大人和表妹进宫面圣，同去御驾前明理。

    看看我霍家帮了圣上多少？

    而母亲的李家，又是不是我祖父害死的。可好？”

    尽管霍辞不当人，可江星烟对他的父亲和祖父，还是保有一份尊重。

    他们是为国捐躯的英雄。

    怎能被这种阴沟里的老鼠，一而再、再而三的诋毁辱没！

    闻听此言，霍老夫人的怒气全化作冷汗出了。

    她是真没想到「霍辞」如今这般强横，一点她的话都不听。

    这要是以前，她脸色稍微一沉，他就要跪在她面前，俯首认错，顺着她所有的意思。

    如今这是怎么了？

    难道就因为发现她污蔑了那个商户女？

    这个白眼狼！

    果真是霍家的种，半点不向着她！

    “来人，带老夫人出府，进宫面圣。”

    “不、老身不去！”

    她本就是信口雌黄，哪里敢去圣上面前聒噪？

    这不是嫌自己活得太长了嘛。

    眼看两个护院朝她走来，霍老夫人情急之下，完全不顾及自己当家主母的形象，死死地抱住偏院中的一棵树。

    “辞儿，是为娘想让你帮帮亦淑，这才一时口不择言，乱说而已。

    怎可用家事叨扰圣上？

    岂不是我等之罪。”

    “哦？你往我霍家脊梁上泼脏水，说起来就是口不择言，不知者无罪。

    天底下哪有这等便宜事？

    若无计较，我今日舍得一身剐，也要证明父亲和祖父的清白！

    带老夫人走！”

    护院膀大腰圆，用力拆开老夫人抱着树的手，左右架起她，就要往外走。

    死亡的恐惧瞬间席卷了她。

    被押上断头台，准备砍头的人，似乎变成了她自己。

    “……掌我的嘴！

    为娘口无遮拦，污蔑夫家，合当自掌嘴二十！”

    江星烟一抬手，护院瞬间停下脚步。

    “这可是母亲大人自己说的。

    可别让儿背上不孝的罪名啊。”

    霍老夫人被放回地上，双腿早已软得站立不住，只得跪着。

    她抬起皱皱巴巴的手，就往自己脸上招呼。

    “为娘以身作则，不可再随口污蔑，今后定要谨言慎行。

    为娘错了，合当掌嘴。”

    江星烟没再开口。

    周围众人大气都不敢出，只有霍老夫人巴掌打在脸上的声音。

    啪！啪！啪！

    跪在一旁的银珠心中畅快极了。

    姐姐，你看啊，她也有今天！

    你的在天之灵……

    她猛地想起，金珠被老夫人下令诛杀在天地间，没有在天之灵，没有轮回，什么都没有了。

    不，打得还不够狠！

    打够二十后，霍老夫人老脸胀红，再不敢说半个字。

    “母亲以身作则，是我大将军府之幸也。

    宝珠、玉珠，还不快带老夫人回去歇息？”

    两人忙不迭答应着搀扶起霍老夫人，就要回柴房去。

    “慢着。”

    三人登时停住脚步。

    江星烟的目光落在霍老夫人的新衣服上。

    她回头，看着跪伏在地，努力降低自己存在的李亦淑，淡淡道：

    “我将军府受不起大殿下贵妾的重礼。

    来人，退礼。”

    霍老夫人刚穿上身没一会儿的新衣服，被两个婆子三两下就扒了下来。

    头上的帽子也被一把扯掉。

    嘶！

    霍老夫人的花白的头发硬被拽下去一绺，疼得龇牙咧嘴。

    整齐的发髻瞬间散乱，更像疯妇。

    “李氏亦淑，既然嫁给了大殿下，就安分守己，莫要再出宫胡乱攀咬亲戚。

    今日，本将军仁慈，不追究你挑拨是非之罪。

    从此，不许她再踏入将军府半步。

    他日，若本将军听到什么风言风语，定不轻饶！

    送客。”

    砰！

    李亦淑送给霍老夫人的衣帽被丢在门外。

    紧接着，她也被丢了出来。

    桃红柳绿还算好的，只被推了一把。

    “不、表哥，你怎能如此狠心？

    亦淑是你的亲表妹啊，求你救救亦淑吧！”

    大将军府门毫不留情地缓缓关上，就像李亦淑的生门一半。

    事情办砸了，她回宫后，要遭受多少非人的折磨，是她无法想象的。

    李亦淑打了一个冷战。

    桃红柳绿想要把她搀扶起来，却被她一把甩开。

    “我不要回去！”

    李亦淑从地上爬起来，拔腿就跑。

    刚跑没几步，从一旁的暗巷中，人影一闪，走出来两个粗壮的身影。

    “哟，不是你费心尽力的，要爬上姆们大殿下的床么？”

    “怎么如今，又要跑了？”

    “当我们宫里是什么地方？

    你想来就来，你想走就走？”

    宫里的荣嬷嬷和贵嬷嬷，左右拦住了李亦淑的去路。

    不等她开口，早迈步上前，抬手给了她两个大耳光。

    “事儿没办妥，还想跑？”

    “带回宫处置！”

    两人身后的几个小太监，上前紧捂住李亦淑的嘴，把她拿绳子捆了，往宫里抬了回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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