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星烟来到太医院，见到了还在昏迷中的上官寒山。

    虽然他脸上的黑死之气消减不少，可整个人还是一副面色惨白的病弱模样。

    他的身边守候着十名影卫。

    外界传得神乎其神的影卫军团，总共其实只有十二名高手罢了。

    不过是那时上官寒山暗中潜入大夏，趁着鹬蚌相争时，出其不意，擒贼先擒王，砍了主事者的头，唬住了所有人。

    之前被玲珑用暗器杀了两个，如今他们都不敢再轻举妄动，只是护着上官寒山。

    “罗月害死了我的人，我要将她千刀万剐，用她的头祭奠他们。

    她是你带回去的，也是你一手捧上的高位。

    若你再不醒，我便要考虑认不认你这个爹！”

    说完，她不再去管上官寒山，抬头冷眸看着那些个影卫。

    “独孤不夜可靠么？”

    影卫统领站了出来，点了点头。

    “他是国主最信任的人。”

    江星烟从袖中掏出虞皎皎和河汉拼死，还搭上了虞老的一条命，才拿回来的情报，递了过去。

    “这是我誊抄下来，罗月在大夏渗透了势力的名单，你们送过去，让独孤首辅挨个一窝端。

    顺便将屯兵边境的原因问清楚，带回来。”

    影卫首领立马派出两个人，拿着情报就消失在了原地。

    “剩下的人，轮流守着他，有任何情况都要前来告知于我。”

    “是！”

    江星烟气哼哼地往出走。

    怎么能不怪上官寒山呢？

    “烟烟！”

    孙崖香着急忙慌地跑来，回头鬼鬼祟祟地瞥了一眼上官寒山的卧房，神神秘秘地拉着江星烟走去一边。

    江星烟大惑不解：“崖香，怎么了？”

    孙崖香压低了声音说道：“我有一味药，可加速上官国主体内余毒的肃清，祖父也看过了，说可以用。”

    “那快给他用上，能多快就多块。”

    孙崖香扭扭捏捏道：“可是有个棘手的副作用，祖父也没办法。”

    “会怎样？”

    “这药会加快血脉流通，昏迷时，任由摆布。

    若苏醒后，经脉运转必然会放缓，药力残留，必然使得整个人都浮肿起来，直至彻底将药排泄出去。”

    “肿多大？要多久？”

    孙崖香愣愣地看着眼前灵动的少女：“怎么感觉你这么期待呢？

    起码要肿上十天半个月的，最厉害时，恐怕要肿成猪头那么大。”

    江星烟一拍孙崖香的手，眼神郑重严肃：“用！赶紧给我用！

    人醒了什么都好说。”

    孙崖香狐疑地看着她：“你就是为了看他肿成猪头才这么说的吧？”

    江星烟小嘴一撇，眼睛看向斜上方：“才没有，你别瞎说啊。”

    孙崖香噗嗤一声乐了出来：“其实我也想看，试试副作用有多大。

    就怕你不同意。”

    “你想怎么试都行，只要不给弄死了，随便你。”

    “烟烟，你真好。”

    上官寒山：？

    两人有说有笑地走出了太医院，云淳风正抱着小丫，正襟危坐在马车上等着。

    他今日穿着不可不谓之隆重，连压箱底的玄色暗花绸绣郁罗箫台云鹤瑞兽纹道袍都穿上了，外罩金丝绣道家箴言软烟罗氅衣，一束白发用墨玉莲花冠束起，手中拿着一柄墨玉如意，一脸严肃。

    孙崖香吓了一大跳：“烟烟，他要去干嘛？

    看这样子，难道要去神魔大战？”

    江星烟噗地一声笑了出来，附在孙崖香耳边低语两句。

    孙崖香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难怪呢。

    逗他一定很好玩吧？”

    江星烟一刮她的鼻梁：“你也找个如意郎君试试呢？”

    孙崖香脸色一红，一跺脚，甩开江星烟的手，和羞走，倚门回首，笑啐了一声：“你惯会取笑我。

    下次不许你再来太医院了，哼！”

    江星烟笑着冲她挥手：“那我一定苦练轻功飞进来。”

    目送孙崖香回去后，江星烟上了马车，自然地牵起云淳风的手，发现他的手中满是细汗。

    “大小姐，老太爷会同意么？

    云哥儿只是大小姐的玩伴……”

    江星烟爱怜地亲了亲云淳风的手指。

    这样一个与邪魔作战都无所畏惧的谪仙道长，竟然在自己说要带他去外祖父坟前祭奠时，慌得一晚上都没睡着。

    翻箱倒柜把自己最隆重、最华丽的道袍穿在身上。

    就这还要一直问她：“云哥儿这样会不会太显着自己了？

    老太爷会喜欢这样的云哥儿么？”

    江星烟捧着他的脸，浅浅亲着他，作为安抚。

    “只要是我喜欢的，外祖父都会喜欢的。”

    两人携手来到了江老太爷的墓前。

    自从下葬后，江星烟被困在霍府后宅，再没出来过。

    江老太爷的墓却年年有人祭奠。

    铺子里的掌柜们，轮流每月过来扫墓，摆放供品，并没有太过萧条颓败。

    “外祖父，烟烟和云哥儿来看您了。”

    “老太爷，云哥儿——”

    云淳风还没把话说完，怀中的小丫就从他怀中跳了出来。

    “太爷爷，我们又见面啦！”

    江星烟一惊：“小丫什么时候见过太爷爷？”

    小丫规矩地跪在墓前，认真地说：“在小丫很小很小的时候——”

    江星烟忍俊不禁：“小丫现在也不大呀。”

    小丫气鼓鼓地看着打断她说话的阿娘，江星烟赶忙笑着抱歉：

    “对不住，阿娘插话了，小丫继续说，阿娘、阿爹，还有太爷爷都听着呢。”

    “小丫记得很热很热，好像一直在梦里。

    阿娘的眼泪凉凉的，滴在小丫投上。

    然后小丫就看到了太爷爷，他胡子很长，很白，他的手掌很粗，手背上还有一朵花。”

    江星烟捂住嘴，眼中满是热泪。

    那就是外祖父。

    只因外祖母去世时，曾与外祖父约定，两个人在手背上刺上一朵梅花，以后去下面再续前缘。

    哪怕投胎转世，也能找到对方。

    如果不是亲眼见到过外祖父，是绝对不会知道的。

    “太爷爷一来，小丫就不热了。

    太爷爷夸小丫是好样的，还说让小丫一定要坚持下来。

    因为阿娘只有小丫了。”

    小丫说完扑进泣不成声的江星烟怀中。

    “太爷爷要走的时候，小丫问太爷爷要去哪儿。

    太爷爷说，他要去赎罪，是他害的阿娘被欺负。

    还说如果他当初没有选霍阿叔就好了。”

    江星烟哽咽万分：“不、不是的，不是外祖父的错。”

    云淳风心疼极了，紧紧抱着江星烟。

    江星烟越想越难过。

    外祖父为了她，操劳了那么久，作古之后，还要替她揪心。

    和外祖母的约定，还没有兑现。

    她才是最对不起外祖父的人。

    云淳风强忍泪水，跪在江老太爷墓前，郑重起誓：

    “老太爷，从今往后，云哥儿会一直守护大小姐。

    就像从前那般，不离不弃，生死相依。

    哪怕大小姐厌倦了云哥儿，哪怕大小姐心悦他人，云哥儿都不会有半点松懈。

    请老太爷放心！”

    话音刚落，四周传来一声叹惋。

    “烟烟，要好好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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