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上说着不信，孟广义还是多看了虎妞两眼才跟着属下离开，处理公务的时候也有些神不在焉。

    好在有人目击了过程，打死人的小偷也被热心群众合力抓住，不是复杂的案子，只是对社会舆论影响比较大。

    后来在年底的表彰会上，那个年轻小伙子被追授了见义勇为奖，还有奖金，代替他领奖的是看见孩子照片哭成泪人、两鬓斑白的母亲。

    有荣誉有钱又怎么样，儿子他回不来了，白发人送黑发人啊！

    这时听到消息赶来的母亲头发还是黑的，但也看着像老了十岁，撕心裂肺，却只能眼睁睁看着人用白布把他的脑袋盖住，抬走了。

    孟广义心里不是滋味，想起自己的媳妇，也想起撒娇嘴甜的倩倩跟不敢看他的虎妞。

    好不容易把这事处理得差不多，也快下班了，孟广义赶回去，怕庆婶等人等不住走了，又懊恼没吩咐人帮忙招呼一下。

    孟广义一走，虎妞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

    “婶子，你说的是真的？”

    “我没事拿这个哄你玩干啥，又不好玩。”

    虽然疑惑庆婶怎么知道的，但虎妞心里太乱了。

    卫老四也乱，眼巴巴担心得瞅着她，又不知道该说啥。

    他怎么那么苦，喜欢上几个女孩，都想骗他，总算喜欢上他娘也喜欢的了，人家的亲爹又这么厉害，怪不得娘说他不配。

    他想结个婚咋就这么难！

    等了半天，天快黑了，虎妞有点害怕后面要面对的事。

    “婶子要不咱先走吧，再不走，介绍信就过期了，买不到火车票了。”

    更进不去招待所。

    要是碰见有人差，还会被当成盲流。

    庆婶也有点急，再看看他们待的地方。

    “没事，谁敢查到你去你的头上来？有他在就算回不去，还怕没地方住？”

    但是只坐了几分钟就耐不住了，出去找人。

    “那啥，同志，你们这有电话不？”

    这里当然有，不过全局上下也就一部。

    庆婶让人帮忙拨了号，是公社的。

    公社晚上也有人值班，接了电话就骑自行车去前进生产队。

    卫翠英跟卫大队长也着急，卫翠英还去他家找了几回，不仅冯雪柔没回来，就连卫翠英跟卫老四也没回来。

    饭都做好了也闷在锅里，没人吃得下去。

    大头：“坏了奶，庆奶奶那么喜欢我小婶，卫四哥又没结婚，不会要把我小婶抢走，先生米煮成熟饭吧？”

    卫民明显紧张了。

    卫翠英：“放屁，哪儿听来的话！”

    想了想又加上句，“就算她有那个心，也没那个胆！”

    除非他们家想蹲牛棚。

    卫民还是坐不住了，拿起拐杖站起来，有些后悔要是复健再努力点，是不是就能自如行走，陪冯雪柔一起去了。

    “我去村口看看。”

    卫翠英没拦他，由他去。

    但没走多远，就碰见了来送信儿的人，还跟他打听路，天都黑了难得碰见一人，卫民又跟着他回来了。

    “你们大队长他媳妇打电话来了，说在市里的工安橘，你们放心，他们没事，是帮一个人找亲爹去了，她亲爹在那上班。告诉你们让你们别担心，应该明天回来。”

    “对了，让你们明天还帮叫冯雪柔的去学校请假！”

    卫翠英感谢了一通，让人家拿了两个热乎的白菜馅饼子走。

    “行了吃饭吧，工安橘是啥地方，抓坏人的地儿，好人去了肯定没事的！”

    不过其实她心里也惦记着。

    卫民闷不吭声，肉眼可见的不高兴，吃完就自个儿去屋里了。

    炕烧得热乎乎，半天睡不着。

    解开衣裳自己摸自己的小腹，约摸眉头越皱，一点感觉都没有。

    不习惯、太不习惯了！

    最后把冯雪柔平时用的枕头抱住，才舒服些，但明明屋里只有他一个人，却总觉得偷偷摸摸。

    卫家其他人也有点睡不着。

    主要是耳朵，这大半天耳朵太清净了！

    这边好歹还有个信儿，陈大庆跟魏淑芬才是热锅上的蚂蚁。

    起初天黑也没在意，兴许正在火车上或者回家的路上呢，走回来总需要时间的。

    稳稳当当把晚饭吃完，都没给她留，左等右等还是不来。

    两个人慌了，关在屋里说悄悄话。

    “他爹，虎妞不会知道那件事了吧！”

    陈大庆：“咱又没跟她说过，别人也不知道，她更不识字。”

    魏淑芬：“万一听见咱俩说话了呢，或者你找的写信的知青跟她说了？”

    越想越坐不住，催他去知青点问问。

    陈大庆问完回来，“他说了没有，都发誓了！”

    “发誓有个屁用，万一卫家给了她钱，她也给知青钱了呢？不行我这眼皮子老跳，要不咱还是去一趟看看。”

    陈大庆不乐意跑这一趟，但说不定还能再从亲生闺女那要点钱，就同意了，连夜敲大队长的门要开介绍信，也没说虎妞没回来，省得本来没事，生产队先闹出闲话。

    虎妞的名声坏了不要紧，耽误他们要钱咋办。

    两个人也不耽误，连夜就去火车站，反正也睡不着。

    市里。

    孟广义回来后，看见办公室还亮着灯、里头还坐着人，松了口气，擦了擦脑门子上的汗。

    “天晚了，我们这也要下班了，要不你们直接去我家吃个饭、住一宿吧，有事慢慢说。”

    孟广义想跟虎妞说话，又不知道该怎么说，为难坏了这个大老爷们。

    他也不骑自行车了，推着走，走到一半想起来家里肯定没那么多菜，又去供销社，紧赶着人家也快下班的时候，得到几个白眼。

    “呃，你们爱吃啥？”

    庆婶：“我啥都行！”

    冯雪柔：“只要是好吃的我都吃！”

    这俩人倒不客气，虎妞不吭声。

    看看身上还有啥票，买了包点心，还剩点猪头肉，也买了，还有两个苹果。

    孟广义打开门，穿着浅黄色毛衣的女孩子就扑上来抱住他脖子。

    “爸你总算回来了，怎么那么慢我都饿死了！”

    这些黄色毛线是李欣托供销社的朋友等了好久才帮忙买到的，一般这样鲜亮的颜色拿上来就抢空。

    只可惜倩倩天生皮肤黑，穿这个颜色更显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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