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雪柔：“……”

    “咳咳，听你爹的，不要再说这件事了！小虎同学你坐下，下一位同学继续。”

    但小孩子都有逆反心理跟好奇心，越不让越想弄明白。

    一下课，就全都围在小虎身旁。

    小虎从来没这么被众星捧月过，激动得小脸都红了。

    “小虎，你上课说的是真的吗？”

    点头。

    “你娘真喝你爹的那个，多臭呀！那玩意真能治病？”

    “我姥姥那个生产队里有个老头，好像就会看病，那人说过屎尿能治病的，我还看见他晾兔子屎呢！”

    “兔子屎都能治病，人比兔子厉害多了，肯定也能治病，尿尿治小病，拉屎治大病！咱不可能比不上兔子吧！小虎你说呢？”

    摇头，“我不知道，你们别问了，老师不让说。”

    “老师又不在，她不让说你就不说啊，那么听她话。对了，咱不带大头跟真真呀，尤其是真真！就爱打小报告！”

    真真支棱着耳朵，哼，她还不想听呢！

    见大头埋头看书，她也看书，不能被大头比下去。

    “对，跟我们说说呗！咱都一个班的，要互相帮助，你不说我们心里头痒痒，没心思听课，被老师骂就是你害的，你要害我们吗？”

    啊这……

    “当然不能，我要当好孩子。”

    “这不就完了，”男孩揽住他的肩膀，“都是好兄弟好朋友，说吧说吧，我们保证不往外说。”

    小虎听着挺有道理。

    “好吧，我说。”

    这才对嘛！

    但是他们要问什么呢？好像也没什么好问的了。

    大眼瞪小眼几分钟后，上课了。

    “哎呦，我的小孙子呀，你赔我小孙子！气死我了，我跟我小孙子一块儿死了算了！”

    李老太太躺在炕上又哭又闹。

    就在刚才，李老太太的大儿媳跟二儿媳妇前后脚生孩子，原本大儿媳妇还要再过两个多月才生，结果伺候妯娌生产的时候，没站稳摔了一跤，也见红了。

    二儿媳妇平安生下个闺女，是老二家的头胎。

    要说不是儿子也没事，还年轻，还能再生。

    可大儿媳妇早产，生下来孩子哭了两声就断气了，得知死的是个孙子，李老太太直接瘫在地上。

    “你个丧门星，一副尖嘴猴腮样，猛一打眼还当你是个尖嘴猴腮的猴！给老二生了个闺女不行，还祸害老大家的儿子，我家哪儿得罪你了，要你这么害我们！”

    “娘，珠珠她也不想的，她不是故意的。赶紧跟娘、跟大嫂道歉！”

    房间里，刚生下的女儿哇哇大哭，珠珠虚弱得跪在地上，冰凉刺骨。

    “娘对不起、大嫂对不起，我没想到会这样。”

    她第一次生孩子，羊水破了的时候混乱又害怕，顾不上大嫂也是孕妇。

    况且大嫂身子骨好，不像她打怀上就吐，一直吐到快生，折磨得不行。

    冯欣抱着死去孩子的尸体不吭声，就算是二胎，也是她怀了那么久的孩子啊！

    “他是个人，不是物件，不是道个歉就完了。我知道你不是存心的，但要说不恨你也不可能，凭什么你的孩子好好的，我的死了？”

    “对不起对不起，我给你磕头、给那个孩子磕头行吗？”珠珠能怎么办？她也很愧疚，磕了几下就眩晕晕倒。

    冯欣翻了个白眼儿，“你就装吧，好像我存心刁难你似的，就算你磕破头也害死了我的孩子，我跟你没完！”

    她把尸体抱到老太太跟前，“这孩子的名字我都想好了，叫浩浩，娘你看看浩浩啊，他再也没法跟你喊奶奶了！”

    李老太太一看那青紫的小脸，更是怒从心头起，下了炕就对着二儿媳妇又锤又打。

    李老二想上前，李老大拦住他。

    “老二啊，不是大哥大嫂欺负你们，你们要理解我们失去儿子的心情。我们没了一个孩子，你媳妇挨几下打都是轻的！”

    李老太太把二儿媳妇打得鼻青脸肿，发泄完就上了炕。

    “哎呦，气死我了，我的大孙子呀！老大，你们赶紧把我孙子埋了去，入土为安啊！”

    李老大抱着尸体出去了。

    “我的儿啊，娘舍不得你！”冯欣追到门口，但没出去，毕竟也刚生了孩子不能见风。

    她哭了两声，眼睛一翻，晕了。

    “干看着干啥，还不赶紧把你大嫂扶起来！难不成还让你对象扶？”

    珠珠爬起来，瘸着腿去扶冯欣，但她太虚弱了支撑不动，两人正要跌倒，李老汉扶了冯欣另一边。

    “扶个人还扶不好，赶紧的，到现在还没做饭，要饿死了。”

    总算把冯欣扶了进去，珠珠脑子懵懵的。

    李老太：“还愣着，赶紧做饭去啊，小山下午还要上学，等会儿吃不上饭饿着肚子走，我抽不死你！”

    “可是我……”

    “可是什么可是，生了个丫头片子还可是，哎呦我就知道，你这个丧门星想克死我们，把我们一家子都弄死算了！”

    李老太捂着心口呼哧呼哧喘气，“我心脏疼，我浑身疼，我要被儿媳妇气死了！对了，给你大嫂单独做点疙瘩汤，养好身子好接着给我生大孙子！”

    珠珠咬着嘴唇，没法子只能去做饭了。

    她手哆嗦着勉强把饭做好，冯欣闻见饭香就起来吃饭。

    筷子一捞，里头是满满的南瓜丁跟面疙瘩。

    “还是娘心疼我，要是我儿子还活着，也能吃口面汤、喝口奶，我可怜的孩子呀！”

    说着可怜，吃饭却不含糊，一勺一勺往嘴里送，馋的别人跟着咽口水。

    珠珠又去厨房端了碗疙瘩汤来，坐下也要吃。

    李老太太抬手抢过来，“你也配吃细粮？喝西北风去吧！老大媳妇，你吃！”

    “哎，谢谢娘！”

    “谢啥，我还指着你给我多生几个孙子呢！”

    刚吃了一碗，这碗冯欣吃得没那么狼吞虎咽了。

    “南瓜真甜、细粮真香，老二媳妇的手艺也好，可怜我二儿子没福气。”长吁短叹。

    珠珠啃着饼子，泪珠子直往下掉。

    “害死一条人命你还有脸哭？让你这合该造天打雷劈的玩意饿死才好！给我滚屋里去，看见你这张脸我就吃不下去！”

    最后连饼子也给抢走了，珠珠刚坐在炕上，闺女也开始哭，掀开衣裳，使劲嘬了半天，才嘬上来点奶。

    完了，她没有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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