伺候完小的伺候老的，还有个同辈坐月子的，珠珠忙得脚不沾地，抱着孩子喂奶倚靠着都能睡着。

    李老太跟冯欣除了吃饭，就没从炕上下来过，连屎尿都要她去端，好不容易吃下点东西又恶心得吐了。

    李老太：“哎呦，我还没瘫了，就是病人，让你端个屎尿就嫌脏不乐意，万一哪天真瘫了，你还不得把我扔鸡窝里？老二啊老二，瞅瞅你娶的媳妇！”

    李老二低着头不敢吭声，等珠珠洗干净手回屋喝水，才蹭到她跟前。

    “媳妇，这样不行，你会累坏的！”

    “知道不行你为什么不帮我？”

    “我、我帮你带孩子了啊！当着娘的面儿，娘不乐意。”

    珠珠深呼吸口气，不想再跟她说话。

    李老二其实还不错，就是太懦弱，当着他爹娘的面儿屁都不敢放，除非李老太死了、分家。

    可分家后他能撑得起门面，往后她跟闺女在外面受了欺负，他能指望得上吗？

    珠珠抱着孩子拍了拍，觉得自个儿想得太多，她自己不也懦弱吗？

    李老太觉得这日子跟神仙似的，吃完就睡、睡完就吃，有人伺候。

    哎呀生产队那些老太太算啥恶婆婆，不还得干活受罪，一个都不如她！

    只是也有个坏处，那就是吃多了不活动，容易积食。

    “呕！”

    李老太趴在茅房哇哇得吐，珠珠给她拍背递手绢。

    吐完，食道火烧火燎，嘴里一股泔水味儿，抬手给了珠珠一耳光。

    “贱蹄子，是不是你在我的饭里头下药了，想毒死我，要不我咋那么不舒服？”

    珠珠：“我没有。”

    “没有我为啥这么难受？”

    李老太把她拽到院子里，撕扯她的衣裳。

    “娘你干啥！”

    珠珠护着，但没有对方力气大，那双干瘦粗糙的手跟老鹰爪子似的，把她按在地上又打了两耳光。

    “弄死我孙子不够，还想弄死我？门儿都没有！我就不信治不服你这个丧门星！”

    虽说都是一家人，可公公他们还在家。

    珠珠看见窗户那有好几个脑袋，但看不清都是谁。

    李老二就这么干看着？

    “我跟你拼了！”

    “你还想打我？反了天了，反了天了，娶了你这样的媳妇我家倒八辈子血霉！”

    虽然珠珠挨了不少打，但她也打了李老太一耳光。

    “你们干看着干啥，媳妇打婆婆了！”

    冯欣头一个冲出来，有种莫名的兴奋。

    “娘，我帮你打她，害死我儿子的臭虫，我恨不得活剥了你的皮！”

    刺啦，珠珠的衣服被扯得更开，露出白花花的皮肤，悄悄探头的李老头跟李老大都看直了眼。

    李老头更是脸都不要，冲了出来。

    “老婆子呀，你可不能死，没了你我咋办？”

    感受到肩膀被摸了一把，还蹭了蹭，珠珠一阵恶心。

    李老二怯懦得看着头发蓬乱、满身淤青的媳妇，瞅两眼就移开视线，不敢看她，觉得他媳妇变了。

    “你说你何必呢？把自个儿搞成这样，不是还得过日子？”

    珠珠：“李老二你看着我！”

    他抬起头，对上眼神又马上避开。

    “你为啥不敢看我？刚才就看着我被你们家的人欺负？”

    他嗫嚅半天，“我去了又有啥用？”

    珠珠：“有啥用？对，你是挺没用的！”

    “你怎么能这么说我？”

    “你想怎么说，夸你吗？你哪儿值得我夸？”

    李老二无言可对，觉得他媳妇的眼神就跟狼似的。

    “以前你不是这样的。”

    “哪样，接着被欺负，直到我跟孩子都死了？”

    李老二：“不会的。”

    头却越垂越低。

    “除了这句话你还会说什么？你敢挺直腰板看着我说吗？”

    李老二不敢。

    珠珠觉得没意思，也不理他了。

    “人呢，死哪儿去了，都这个点儿还不做饭，想饿死我们啊！”李老太凶巴巴推开门，“赶紧做饭去！”

    珠珠却没那么好指挥了。

    “我又吃不饱，干嘛要做，不做，谁吃谁做。”

    李老太：“嘿，给你脸了是吧！信不信我揍你！”

    “揍吧，揍我也不做。”

    怎么都要挨打挨骂，为啥要干活。

    珠珠躺在炕上，背对着她。

    “你个王八蛋东西，害死我孙子还有理了！杀人犯那么嚣张！”

    “你孙子？别难受得太早，是不是你孙子还不一定。”

    李老太：“你什么意思，不是我孙子是谁孙子？”

    “我哪知道，又没空整天帮你守着儿媳妇，你自己问去！”

    冯欣直朝着炕上的珠珠去，掐着她脖子。

    “你胡说八道什么，害死我儿子，还理直气壮，污蔑我清白，你不得好死！”

    珠珠被掐得喘不过气，使劲拉着她的手才呼吸到点空气，心凉了，就算这样李老二还袖手旁观，彻底死心了。

    她哑着嗓子道，“我是不是胡说八道你心里有数！”

    珠珠以前不爱言语，有些事看见了也没深想，但被公公一摸，就都想起来了。

    “你胡说八道，你跟我儿子一块死算了！”

    今儿不知道咋回事，生产队的磨盘总有人用，轮到卫家、磨出来豆子做成豆浆豆腐，比平常晚了好几个点儿。

    “别着急，还有不少，都有！”

    赵燕给盛豆浆，卫翠英在边儿上收东西。

    没人拿钱，有鸡蛋有豆子有花生，啥都有。

    “娘！”

    “哎呦，你家老三媳妇下班了！”

    卫翠英：“你们要是饿了，让你爹收拾桌子先吃，别等我们。”

    冯雪柔应了，人却没走。

    【哎呀，家里有棵柿子树的李老头家，大儿媳妇要掐死二儿媳妇啦！坏了坏了，要出人命了，怎么办！】

    好家伙，李家闷不吭声出这么大事，他们怎么都不知道！

    “我有点事，等会儿再来！”

    豆浆豆腐天天有，明天再吃也没事，热闹错过就没有了！

    “先给我打，我不着急！”

    赵燕：“……”

    看那直往后瞅的样，不像不着急呀。

    其实她也想知道李家怎么回事。

    卫翠英：“哎呀人怎么都跑光了，赶紧弄完这几份，咱也看看去！”

    她们到的时候，李家墙头上都有好多人，珠珠也被突然冲进来的人救了下来，脖子上一圈红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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