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楠辰对吧，你看他妈那个样子，是一个适合结婚的人吗？还是说你害怕我们知道你和这样一个有钱的人结了婚，担心我们知道，担心我们又要从你那里抢什么东西吗？放心，这次我肯定不会抢了，我行李都收拾好了，今天太晚了，明天我就去辞职，我和嘉国马上就走，以后不会找你要钱的，我就是要饭也不会来麻烦你。”

    王慧安忙急道，“妈，你这是说哪里的话，我根本就没有那样的意思，况且我说的是真的，我根本就没有打算来骗你，我们的结婚很意外也很仓促，有很多事情我自己也没有想好，不是传统意义上的那种结婚，我没有想好怎么和你说，我自己都觉得很乱，所以打算过几天等嘉国回去以后再和你说的。”

    王嘉国已经听了一大通黄娟的哭诉，说什么王慧安对于王大城和她的怨气，又说了一通孩子父母的责任，姐姐没义务等等。

    王嘉国在王慧安没有进门时还在劝解黄娟呢，现在一听王慧安这话也开始急了，“姐，你什么意思？为什么要等我走了以后再说，还是说妈说的那些都是真的？你真的就是在防我，觉得我会把你的东西都抢走？”

    王嘉国自己从来没有想要说王慧安赚到的东西都是他自己的这样的想法，因为王大城和黄娟没有太多的教育背景，所以平时和他说的无非就是你要好好读书之类的话。

    以前在学校的时候他成绩算不错的，在段里都可以排到前十，所以黄娟对他上学也更加上心，从初中开始，一周只有大约一天的时间呆在家里，就是呆在家里也大部分时间都放在作业上头，所以算起来，他从初中开始，和王大城和黄娟呆在一起的时间远不如在学校里。

    所以他的有些想法，更多的是来源于书籍、学校、同学，而不是父母。

    刚刚听着黄娟一边哭一边说，已经听了很多，多多少少也有自己的判断，就黄娟的立场上来说，平时也能察觉得出来是偏向自己的，所以一直在帮王慧安说话。

    结果现在一听到王慧安这些话，心里却不由得敏感了起来。

    哪怕刚刚还在努力劝解黄娟，现在的他也开始不高兴起来了。

    王慧安看了王嘉国一眼，马上也就知道自己确实不应该这样说。

    诚然，她确实有想防备王大城和王嘉国，但是这种防备更倾向于“害怕”，而不是进攻。

    但现在显然，黄娟理解成了进攻。

    王慧安这些年一直在建设自己失去，或者说接受自己从来就没有得到过像王嘉国那样来自父母的“爱”，努力地说服自己不要去怨恨或计较过去，更多地向以后看。

    现在听到黄娟和王嘉国的话，又是害怕又是伤心又是委屈。

    极端的情绪之下，眼泪马上就冒了出来。

    “妈，你有没有想过我，我为什么这么害怕这些，为什么这么害怕爸爸，难道在发生了那么事情以后，我不应该害怕不应该有防备吗？那些伤害，只因为是父母，就可以随意加诸在我身上的吗？”

    愤怒之下，她只感觉到自己的脑嗡嗡嗡的响，她转头对向王嘉国，“嘉国，你现在是大学生了，过去你总是呆在学校，尽管妈妈没有和我说过太多，但我也知道妈妈是不希望家里有些事情影响到你的，所以有很多你都不知道，今天我就想要说一说了，你知道这两年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过年这种万家团聚的时候，我宁可一个人在外面孤孤单单地熬着吗？”

    王嘉国见到王慧安的眼泪，一时也有点无措。

    “爸爸说给我介绍了一份工作，说是工资很高，我不想去，你也是知道的，爸爸后来就用自残的方式来威胁，是威胁对吧，我虽然书读得不算多，但也知道天上没有掉馅饼的事情，但多少还是心怀侥幸，觉得自己的父母总不至于吧，那时候我心里就模糊的有想法的，如果真是我想的那样，那我以后大不了就离开家了，反正我什么都没有，爸爸早就说过了的，家里的房子什么山啊地啊钱啊我想都别想，那些都是你的。”

    “那工作是什么呢，夜总会啊，知道吧，或者就说会所，听过不？没见过电视里或是新闻上也应当有见过的，就是唱歌跳舞喝酒，可以推销酒，也可以卖笑，还可以卖身。”

    说到这里，王慧安泪水如雨般在脸上滚下来，如同揭开了封闭的瓶口，过往被压在心里最深处的情绪爆发出来，王慧安的努力、委屈如同汹涌的洪水一泄而出。

    “爸爸很羡慕振友叔家的女儿赚了钱给他买了房了，赚了钱给哥哥买房，所以想让我也跟王琴琴去赚这样的钱，我完全不相信爸爸会不知道这些钱是怎么赚来的，如果钱真这么好赚，为什么那些政府机关教师子女还要拼命地补课考大学，他们难道都是傻的吗？那么好赚的钱为什么还要子女千军万马走独木桥？”

    “世界上哪有那么好赚的钱，一个连高中都没上过的小姑娘出去月收入上万，甚至好几万，一年四五十万的，我都想到的事情，爸爸妈妈会不知道吗？妈，你扪心自问，你哪怕不知道，你有想过吗？如果钱那么好赚，为什么你会死死盯着王嘉国的学习？”

    这也是黄娟这两年一直愧疚的地方，本来很激动的她不由得心头有一点点难受起来。

    “我，当年中考成绩确实不如后来的嘉国，我只进了安阳一中的分数线，没有进入安阳一中的重点班，亲戚们都劝我，说我那样的成绩就算去安阳一中，最后也只能上一个很普通的大学，大学的费用那么高，后面还一个嘉国，让我去职高，因为那个成绩去职高不要钱，还包吃。”

    说起这些的时候，心里是钝钝的痛，早说了要把过去翻篇，以后的人生要自己去过，但真的去说起来的时候，还是那么疼。

    她一直以为，自己已经做好了准备的，以为可以向前看，不再纠缠爱还是不爱，但原来并不是，一回想起那一段时光的无助，依然觉得很绝望和窒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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