臭臭被挂在老妖树上，已经结成了一个冰块。

    天下万物皆被冰冻，此处也不例外。

    老妖树自己都成了老冰树。

    易尧来到月见崖，将臭臭摘了下来。把它带回冰茔去。

    冰幽坐在榻边守着牧水绮，沉眸望向门前的落雪。

    他的心似乎也蒙上了一层厚厚的冰雪，哀莫大于心死。

    有人敲门。

    是易尧回来了。

    “进。”他朝门口走去。

    易尧推开门，怀里抱着一个小冰块，形如放大的卵。

    这是臭臭。

    “师父，臭臭还活着呢。”易尧的脸上涌起一丝欣喜。

    冰幽原本沉寂的脸色略微一亮，他抬手抚过大冰卵，灵力将冰一点点化去。

    臭臭的模样渐渐显露出来。

    它的尾巴长出来了，就好像从来没有断过一样。

    “它不是跟师母签了血灵契约吗？怎么会……”易尧松了一口气。

    师父特意让他去接回臭臭，可能会让牧水绮的生命有一丝转机。

    “她在火祭阵里割腕放血，血灵契约解除，臭臭就活下来了。”冰幽摸了摸臭臭的额头，用灵力唤醒它，“臭臭，醒。”

    臭臭浑身一个激灵，终于睁开来眼睛。

    在月见崖，它本来就要苏醒了，可惜天地突然被冰冻，它也被冻住了。

    “冰神大人，易尧！快去救我的主人！她好像去了无涯，还解除了我跟她的血灵契约。”臭臭飞扑着翅膀，急切地说道。

    在牧水绮跟老妖树道别时，臭臭的尾巴几乎长好了，它的意识正在苏醒，听见了牧水绮说的那些话。

    那时候它还未完全恢复好，没有力气醒来。

    牧水绮刚离开月见崖没多久，流翜从外面回来，老妖树总感觉牧水绮要去做什么危险的事情，就告诉了流翜。

    流翜即刻出发，追她而去。

    再后来天地震动，冰雪铺天盖地而来。

    “臭臭，你的主人她在那里……”易尧难过地指着榻上躺着的牧水绮。

    臭臭愣了愣，冰神和易尧的神色都不对劲，它扭头一看，原来主人就躺在榻上。

    受伤了？

    她身上有很多的血迹。

    脸色苍白如雪。

    臭臭飞过去，唤她：“主人……”

    她毫无反应。

    “主人！”臭臭扑在她身上嚎啕大哭。

    “原来你解除血灵契约，是不想连累我的性命。可我宁愿跟你一起去复仇，一起战死，你不要丢下我啊，主人……”

    冰幽走到榻前，叫了一声臭臭。

    臭臭抬头看向他，两双大眼睛泪汪汪的。

    “别忘了，你的体内还有她的几滴血。”冰幽说。

    臭臭一愣。

    差点忘了这事儿。

    当初签订血灵契约的时候，它咬了牧水绮的额头，把它的一部分灵血注入她体内，同时吸了她一点灵血。

    “我体内的确保留着主人的几滴灵血。”臭臭眼睛亮起来，“冰神大人，您是不是有法子救我的主人？”

    “我没有十足的把握，只能一试。”

    冰幽神色凝重，他双手缓缓抬起，周身泛起冰白色的灵力光芒。

    那光芒如丝缕般缠绕着他的手臂，逐渐向臭臭延伸而去。

    臭臭感受到冰幽的灵力靠近，乖乖地静止不动，它的眼神中满是期待与信任。

    冰幽的灵力小心翼翼地探入臭臭体内，试图牵引出那几滴属于牧水绮的灵血。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凝固，房间里只有灵力流动发出的细微嗡嗡声。易尧在一旁紧张地注视着，大气都不敢出。

    突然，臭臭的身体微微颤抖起来，那几滴灵血开始在它体内缓缓涌动。

    冰幽加大了灵力的输出，口中念念有词，古老而神秘的术语在房间里回荡。

    牧水绮的灵血渐渐被引出，化作一团血雾悬浮在空中。

    冰幽操控着血雾，使其缓缓飘向牧水绮。

    血雾靠近牧水绮的身体时，像是受到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开始缓缓融入她的额头。

    牧水绮的身体泛起一层柔和的红光，那光芒起初微弱，随后逐渐变强，将她整个人笼罩其中。

    冰幽持续引导着灵力，确保灵血完全融入牧水绮的体内。

    片刻后，光芒渐渐消散。

    臭臭急切地飞扑到牧水绮身边，“主人，主人，你醒醒！”

    “她不可能醒这么快。”易尧提醒臭臭。

    牧水绮体内已经全无生机，哪能那么容易起死回生？

    冰幽拿出牧水绮的韶华弓，这把弓里有牧水绮的魂魄气息。易尧一下子就察觉到了。

    此弓在牧水绮死了之后，突然散发出一股奇特的灵力将牧水绮的三魂七魄摄入其中，不让她陷入魂飞魄散。

    易尧说：“韶华弓是用龙血树做的，上面有她父亲卓的精血，是他父亲残余的灵力护佑住她的三魂七魄？”

    冰幽用特殊的术法引出弓内的三魂七魄，将它们引回牧水绮的体内，重新归位。

    他的额头渗出了细密的汗珠，身体已经极度疲惫。

    做完这一切，冰幽松了一口气，几乎跌倒在地。

    是易尧及时扶住了他。

    “师父，你休息一下吧。我去仙箬林找药为她的身体调养出新的气血。”

    他外出远门修补天气多日，回来之后还没有歇息，又立马奔往无涯。痛失心爱之人，极度悲恸，现在完全在靠毅力支撑着。

    “冰魂雪莲或许可以为她提供新的生机。你去取来，与其他药一并用了。”冰幽强撑着自己站起来了，一边不忘叮嘱易尧。

    臭臭说：“我跟易尧一起去找药。”

    “嗯。”冰幽点点头。

    臭臭说：“冰神大人，我还没有苏醒前，听见我主人让我带话给您。”

    “什么话？”

    “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臭臭记得牢牢的，一字不落地说出来。

    这是她赴死之前想对他说的话。

    他的紫眸霎时蒙了一层水雾，他幽幽地叹了口气：“你们去找药吧。”

    易尧看了一眼冰幽，从未见过师父如此狼狈的样子，好生心疼。

    师父坚持陪在牧水绮身边，他也只能跟臭臭默默退出房间去了。

    冰幽用仙法为牧水绮换了一身新的干净衣裳，跟他曾经送给她的那一套罗裙长的一模一样。

    犹记得她那天穿上它，美得不可方物。欢心雀跃，可爱的如同一只小鸟。

    “七七，我也不知我是何时开始心悦于你的呢。”他轻轻地抓起她的手放在他的手心里。

    算起来，他跟她认识是不是可以算作一千八百年了？呵，在她还是一个脆弱的灵胎时，他便已在呵护她。

    这么多年他对她灵根的爱护，陪伴，期望，在她化成人形与他相遇后只会愈发的浓厚，而不会削减。

    “七七，你一定要好好的。哪怕让我散去这一身修为，我都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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