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那头的人没出声。

    黎枝慌乱抹掉眼泪，也没出声。

    几秒过后，一个陌生女人的声音喂了声：“请问你找谁？”

    黎枝愣了下，眼泪却反而落得更凶。

    她没开口，直接挂断了电话。

    ……

    梁氏集团，秘书长恭敬地将一部旧手机递还给梁孟京，没敢多问，只继续汇报工作上的事情：“梁总，您休假养伤这几天的行程我已经重新给您排好了，您看过之后没问题我就安排下去了。”

    她把梁孟京这几天的消极怠工说成休假后，又战战兢兢地补了句：“梁总，董事长昨天在会上发了脾气，所以接下来这段时间的行程，我排得有些紧密。您先看看，有不合适的我再改。”

    “抱歉，连累了你们。”梁孟京这样说了一句。

    秘书长突然没那么紧张了，甚至有些心疼梁孟京，于是放软语气：“我们这个团队，大部分都是您一手提上来的，能为您分忧做事，是我们的荣幸，也是我们自己的骄傲。现在在梁氏，我们仗着您的面子，走路都能昂这头走。”

    秘书长孙雪君已经四十多岁，说到末了，不自觉带了点长辈的口吻。

    她也自认为自己的话说的有技巧：能让梁孟京看到他们底下人是团结的、向着他的利益一起前进的。也能间接提醒梁孟京，他要是在梁氏倒了台，他们底下也会有好大一批人跟着遭殃。

    最近梁则骁回来了，梁孟京却反而状态不佳，底下人心惶惶。

    梁孟京显然听懂了孙雪君的“提点”，掀眸看了她一眼。

    孙雪君硬着头皮笑了笑。

    梁孟京没发火，垂着眼眸默了几秒后说：“放心，我不会推你们入火坑。”

    孙雪君松了口气：“那我先让底下的人提前准备国外出差的行程。”

    孙雪君转身出去后，梁孟京解锁那部旧手机，打开相册却没翻看、又返回到主界面。

    片刻后，他又打开微信。

    这个微信很久没用过了，他点开微信界面上唯一还留着的微信对话框，也没看，转瞬就又退回到手机主页面，将手机锁了屏。

    他一边起身一边扯松领口的领带，最后在落地玻璃墙前站定，俯瞰兰城最繁华的这个地段。

    全是钢铁水泥，没有半点意思。

    他有点郁燥，不停地回头去看桌上放着的两个手机。

    手机没有任何动静。

    他转身，拿过其中一部手机，打给了韩重。

    “上次让你买的房子，安排好了吗？”

    韩重犹豫了下：“哥，我这几天有点忙，还没来得及去办。”

    梁孟京微微眯起眼睛，没说话。

    尽管隔着电话，韩重也有种头皮发麻的感觉，但他装着没察觉到梁孟京的情绪，打着哈哈：“明天，明天我就去办！”

    梁孟京在他话音落下的同时，问他：“你知不知道我买这套房子的用意。”

    韩重不敢再装傻：“你是想让枝枝住？”

    梁孟京没说话。

    韩重吞了吞口水，想阻止又怕太明显，一时也沉默。

    就是他这一两秒的吞吐和沉默，梁孟京已经敏锐的察觉到了什么，不过他什么也没说，只是剥夺了韩重继续办这件事的权利，末了还问他：“黎枝差点死了，这事你知不知道？”

    韩重啊了声，立刻追问黎枝的情况，但梁孟京没再回答他，直接挂断了电话。

    梁孟京在原地站了会儿，打给李嘉安：“留意韩重。”

    ……

    黎枝挂断电话后，人也冷静下来了，也彻底失去了要给梁孟京打电话的勇气。

    没办法，她只好打给了韩重。

    她还没来得及说什么，韩重一连串地发问：“枝枝你住院了，还差点危及生命？你现在还好吗？你在哪个医院，我这就来看你！”

    也好，当面谈。

    于是黎枝说：“就是上次你送我来的医院。”

    一个小时后，韩重提着一大堆东西进了病房。

    黎枝正拿着冰袋缓解脸上的刺痒感，偏头看了他一眼，没主动说话。

    韩重看着她肿肿的样子，心里内疚又心疼，嘴上却没个正形：“哎呀真让人嫉妒啊，都肿成这样了，颜值还是吊打了全世界的女人！”

    这是实话，黎枝就算肿了，也还是美得超群，而且还增添了一股子刺激人保护欲的破碎感。

    韩重暗叹：别说她和梁孟京曾经感情深厚，就她这颜值身材，换个男人照样栽。

    黎枝没理会他的吹捧，只说：“这次让你过来，不是跟你交流感情的，只是想问你件事。听说程薇乔在闹退婚，是真的吗？”

    话一问出口，黎枝就后悔了：韩重现在倒戈了，就算这事不是真的，韩重为了维护梁孟京的利益，也会扭白成黑。

    所以她立马追加了一句：“你要是骗我，我就主动联系梁孟京，当面问他。”

    韩重沉默了好几秒，不答反问：“你知道吗？梁哥今天还在打电话给我，追问我是不是按照他的要求买好了一套房子。枝枝，你知道梁哥为什么突然要买房子吗？”

    黎枝眼睫一颤，就听韩重又说：“也不能说是突然要我买吧，是在你搬进闻律的员工宿舍之后的事情。只不过今天又突然催了我一次。”

    “所以，你的意思是，他是为了……”那个“我”字，黎枝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韩重没点头也没摇头，只是看着她，沉默。

    喉咙的水肿明明已经完全好转了，可此刻，黎枝却觉得有些呼吸不上来，心口像是被什么拽住了。

    她自欺欺人地一笑，问韩重：“你误解了。就算他买房子是打算给我住，也不能证明他依旧爱我，也许他只是为了刚方便的作践我呢？毕竟，住在闻律那，他不太方便。”

    韩重没再继续这个话题，只说：“枝枝，你要知道，不管程薇乔有没有闹退婚，梁哥对她动手是既定事实，程薇乔的亲大哥程厉铤跟梁哥已经差不多断交了。而一旦联姻破裂，梁哥在梁家、在梁氏的日子一定不会好过。”

    “不好过”是委婉的说法，真相是被梁则骁彻底踩在脚底、然后毁掉。按照梁则骁的作风，任何隐患都要斩草除根。

    韩重不知道程薇乔和程雅懿来找过黎枝，不知道她们等着黎枝去求她们，他只是想让黎枝离开，所以说话有点咄咄相逼。

    好一会儿过后，黎枝才说：“我知道了。我累了，你带着东西离开吧，我用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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