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请安，苏和光的座位被安排到了左侧首位。

    古代以左为尊。

    如今后宫正一品妃位没人，正二品妃位上苏和光一枝独秀，她不坐首位谁坐？

    哦，你说柔妃？她命都要保不住了。

    至于庄妃，她发过那一场疯后，也基本告别后妃序列了，你看她疯起来动刀动枪的样子，万一哪天皇帝惹到她，她翻脸不认人，在睡梦中捂死皇帝……这上哪说理去？

    所以，庄妃大概就是终身幽禁了，除了物质条件好些外，与冷宫也没差了。

    一夜过去，薛昭媛调整好了情绪，跟着苏和光坐去左侧。

    新人不知具体发生了什么，但昨日内侍省在御花园的大动作还是看见了的。再加上大批禁军包围长青宫，只要不是个傻子，就都能猜到出了大事。

    众人一时间噤若寒蝉。

    皇后走出来，朝苏和光略一挑眉，又脸上堆了笑：“太后娘娘出宫为国祈福也快两年了，咱们做小辈的，需替皇上尽孝，我的意思是，咱们去翠屏峰请太后娘娘回宫，不知诸位意下如何？”

    这是皇上与她商量过的。

    太后离宫太久，做儿子的不闻不问，总不是那么回事。

    苏和光带头附和。

    明显皇后就是通知大家，她还能反对不成？

    裴才人呼吸一窒，姑母要回来了啊……

    刚开始的时候，她也恨她，将她召进宫却不帮她，后来皇帝一言不合镇压亲王，攻打邻国，每一件都令她胆战心惊，从那以后，她争强好胜的心也就淡了。

    太后回宫，又能改变什么？

    她的心绪重归平静。

    回去的路上，施宝林狠狠松了口气。

    昨日还担心庄妃给她使绊子，今日庄妃就“病了”。

    后宫的风向，还真是瞬息万变啊。

    ……

    苏和光回宫换过衣裳，溜溜达达就往紫宸宫去了。

    嗯……就是做了坏事之后的弥补，恶魔的眼泪罢了。

    她心里自嘲一笑。

    而黎泽这边，刚从内刑司司正范广手中拿到柔妃宫女的供词。

    他面无表情地看完，又递到苏和光手里：“你也看看。”

    柔妃不声不响做了很多事，比如，撺掇充媛章氏针对苏和光；挑唆裴才人打压同届秀女，挑衅苏和光……以及，在潜邸时，利用信息差，将夹竹桃花粉混在糕点里送去大皇子处。

    下毒容易，她又怎么收尾？

    当年皇后和庄妃二人联手，几乎将府里翻了个底朝天，最终却不了了之。柔妃没有这种心计，也没这么大的能量。

    这就涉及到内外勾结了。

    昔年安王爱慕宋氏，可惜宋氏进了黎泽的后院做良媛，但他们暗中仍有联系。

    宋氏想给大皇子下毒，安王通过安插在府里的眼线得知了此事，二人一拍即合，安王还帮她扫清了尾巴。

    所以，一直查不出头绪。

    至于安王为何帮宋氏，总不会是恋爱脑上头失了智吧？

    那当然不可能。

    要知道，继承人有无子嗣，也是皇帝考察后继之君很重要的一个方面。

    万一先帝排除万难，给你扫清障碍，你上位之后生不出孩子，那正统血脉不就断绝了？

    只是，宋氏毒杀大皇子的事虽被遮掩过去，安王另一方面的算计却没有成功。

    苏和光唏嘘不已。

    她看向黎泽。

    想必黎泽这会儿恨得牙痒痒。

    没有铁证，只两个宫女的证词，安王现在还不能收拾。

    “皇上打算如何？”

    黎泽冷哼：“安王兄向来风流，光儿子都生了十几个，王府固然家大业大，但也经不起如此挥霍，朕好心派人去给安王兄下点东西，往后还是别生了，生下来又养不起。”

    苏和光：？

    苏和光：……

    苏和光目瞪口呆。

    狗啊，真狗。

    给亲兄弟下绝育药，你可真绝啊。

    还能说的如此清新脱俗，你也真是个人才。

    她拿帕子掩住抽搐的嘴角，满脸一言难尽。

    黎泽饶有兴致地打量苏和光：“爱妃，她为什么总针对你啊？”

    怎么，你要搞受害者有罪论那一套？苏和光竖着柳眉，一言不发。

    黎泽继续调侃：“可惜……这些手段落到爱妃身上，都是不痛不痒，宋氏不如和光远矣。”

    苏和光扑哧笑出声，笑过之后正色道：“她害我，是因为她心肠歹毒，不能因为我没有受到伤害，就无视她的罪恶。”

    “当然，她也可怜，成为你们男人的棋子，但不能因为她可怜，就忽视她的罪过。”

    黎泽一副受教的样子点头：“爱妃说的对。”

    然后唤人进来。

    范广行了礼后就垂着头，等待旨意。

    “长青宫近身伺候的一律处死，其余的打发去掖庭做苦役。”

    黎泽又思虑一瞬，手指在案上轻叩：“至于宋氏，贬为庶人，她毕竟服侍朕多年，还是赐酒吧。”

    范广磕头，领旨去办。

    黎泽又看向侍立在侧的福寿，把那几页供词递给他：“拿去给庄妃，顺便将朕处置宋氏的旨意转达……庄妃病笃，日后就在崇宁宫静养。”

    这就是幽禁的意思。

    福寿领命而去。

    黎泽又看向苏和光：“和光，你会不会觉得朕狠心？”

    你也知道啊？苏和光暗暗翻个白眼。

    面上却柔柔一笑：“怎么会？柔妃是自作自受，与人无尤。而庄妃，她都敢跟人动刀子，皇上不见她，难道不是应该的吗？否则谁知道她下次暴起，受伤的会是谁呢。”

    黎泽欣慰不已，每句话都说到他的心坎上。

    二人又闲话几句，气氛很是轻松。

    ……

    长青宫。

    柔妃从昨日起，就滴水未进。

    她好像一夜之间老了几十岁，长发凌乱披在肩上，衣裙是昨日的，没有换过，上面还带着血渍。

    她脸上被剪刀划出的口子已经结了痂，错落纵横分布在整个面部，狰狞如恶鬼。

    听见范广带人进来，她也只是微微掀起眼皮。

    讥诮道：“皇上怎么不亲自来？”

    范广呵斥：“你这罪妇已被贬为庶人，哪配皇上亲自过来？”

    柔……不，庶人宋氏忽然笑了起来，声音越来越大，尖利刺耳。

    范广蹙眉，朝身后摆手：“请庶人宋氏就死。”

    他身后的四个壮硕太监一拥而上，制住宋氏，毒酒被他们用上暗劲，灌入宋氏口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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