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尸案去年很受局领导的重视，还成立了专案组。当时专案组的组长就是重案大队的老队长，简时序作为副组长，案子搁置后就留在了重案队。

    这个案子当时调用了相当多的警力，能查的、不好查的，都查了，可就是凶手方面迟迟没有进展，甚至可以说是毫无头绪。

    7个受害人，每一个的社会关系都排查得清清楚楚，但每个人的背景、社会关系都相当清白简单，查无可查。

    “前三个受害者，都是从英国爱丁堡留学回来的。一个是外资银行的总经理助理、一个是英语培训机构的老师、一个是银行的大客户经理。之后的第四、五、六名受害者，是从加拿大温哥华留学回来的。三个分别是外企普通员工，行政、财务。她们六个的生活圈子没有任何交集，包括她们的朋友、爱好、就连上下班的路线，都没有交集。”

    简时序停顿了一下，重新打开最后两个受害者的照片。

    “第七、第八位受害者，段敏敏，易容，她们是美国回来。一个是暂时回国，无业，并且很快会回美国，在中国也没朋友没亲人。一个是外企白领。同样的，生活圈子没有任何交集。而且，这8名受害者中，段敏敏是最突出的一个。”

    “一：只有她不符合三年犯案；二：凶手选定目标都不是随机的，但她回国时间短，没有工作，且不会在国内待太长的时间，凶手是怎么选中她的；三：她是唯一一个凶手埋尸时被打断的。我们之前就推测，段敏敏极有可能是模仿犯案，太不符合凶手的作案风格了。但这名模仿罪犯又是怎么知道凶案细节的？他跟真正的凶手又是什么关系？”

    “回到最近的第八名受害者，凶手似乎又回到了之前选择的类型，而且时间恰好是三年。”

    简时序停了下来，给众人发言的时间。

    钟大伟是第一个举手的。

    “还有一个很奇怪的点，就是段敏敏案的报案人。我倾向于报案人就是模仿罪犯，他报案的目的应该就是希望他自己被真正的凶手看见。通常模仿犯罪都是模仿者有崇拜心理，希望自己的作品能被看见，被欣赏。”

    “我赞成大伟的说法，这也解释了为什么第八名受害者仍然故意被发现，真正的凶手如果想要尸体不被发现，他完全是有能力做到的，为什么第八名受害者这么轻易就被发现了呢？肯定是他对模仿者的回答，他们也许在传递信息。”

    其他人虽然没有开口，但纷纷点头，表示认同。

    简时序拿着翻页笔，双手环抱于胸前，盯着投屏没有说话。

    在第八名受害者出现以前，他们一直按着这个方向查的，但是一直没有进展。现在新的受害者被发现，似乎在印证他们的方向没有错，但他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沈渺从刚刚开始就把李洵的电脑拿过来，挨个查看之前调查到的，每一个受害者生前的照片、生活视频，越看心里的疑惑越大。

    “其实，我有点不同的看法。也不一定对，我说出来，你们听听。也许从不同角度看看会对你们有启发。”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沈渺身上，简时序也转头看向她，脸上没什么表情，但眼底却有一丝微光闪过。

    “嗯，你说说吧。我们对这个案子都已经有一些固有思维了，你才接触，也许会看到一些我们没注意到的地方。”

    得到简时序鼓励，沈渺整理了下思路，让李洵把画面调回到8名受害者的信息介绍上。

    “有没有一种可能，根本不存在模仿犯案，就是单纯的，这个凶手改变了他的作案模式。还有报案者，有没有可能真的就是这么巧，他在埋尸的时候被撞见了。那个人之所以不敢留信息，也许他本身去那个地方也是准备干违法的事儿，所以不敢暴露自己，这也解释了他的手机号为什么查不到信息。”

    钟大伟：“但是连环杀手一旦确定作案目标和模式就不会再改变，第八名受害者又回到三年这个时间点怎么解释呢？”

    沈渺低头想了想，“那么会不会是什么事情刺激到凶手改变了作案模式，而我们以为的回到三年的这个时间循环，其实是凶手缩短了作案时间，从第七个死者开始，他每隔一年就要杀一个人。这八名受害者，都是低风险人群，我看过她们所有人的照片和一部分视频，你们说段敏敏不一样，其实我觉得段敏敏和第一个受害者白茂霜最像。”

    “你们在之前的调查中一定发现了，这八名受害者最像的地方，不是她们的学历背景，而是学历背景带给她们的高傲、自信。白茂霜和段敏敏，她们太像了，两人给我的第一感觉就是耀眼的太阳，太耀眼了，是那种对下位者来说会灼伤他们的耀眼。”

    “我假设一下，凶手第一次遇见白茂霜，起了杀心，后面的受害者与白茂霜是同一类型。十多年后，他也许正在遭遇人生中什么挫折、打击，他偶然遇到了段敏敏，比他杀的第一个白茂霜还耀眼的段敏敏，这个目标完美到他无法等到第三年，他要现在就要释放，就要宣泄。也是从段敏敏开始，他有了新的感受，就是被警察快速发现后的刺激。”

    简时序倏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那种被发现后有可能被抓住，或者说当时差点就要被我们抓住的刺激；还有就是段敏敏案后他的生活真的起了变化，他认为新的模式更适合他；或者也许他的某种信仰在段敏敏案后得到了回应。”

    沈渺嘴角扬起一个不自觉地笑，“血液，为什么要收集血液，为什么是股动脉，为什么不可以是颈动脉，为什么要这样处理尸体，是不是都因为他对某种仪式的痴迷，就是你说的信仰。”

    简时序朝沈渺走了一步，“没有一种正常的信仰让人收集血液，他如果信奉歪门邪道，那他遇到的一定是正常途径无法解决的问题，不管是生活还是身体。三年，他选三这个数字，会不会是‘三’在他信仰的这个宗教里有特殊的意义，就像‘一’于道家一样。”

    沈渺：“他能持续18年，那一定不是生活，因为生活一定会随着时间而变化，我更倾向于身体。他所选的所有目标，全部是健康、聪明、生活自律的女性。而且这些人都很干净，我看了所有人有的视频记录，没有一个是私生活混乱、道德败坏的人，他如果观察过这些人的生活，那他也一定知道，这些人是神都偏爱的人。”

    简时序：“所以，我们的调查重点在白茂霜和段敏敏身上，关于她们两个我们一定还有遗漏，查得还不够深。之前被太多的线索和想法模糊了视线。”

    简时序和沈渺旁若无人地讨论着，易泽做椅子上一蹬腿滑到李洵身边，凑到他耳边小声说道：“序哥跟小沈怎么跟说相声一样？”

    李洵白了他一眼，“啧，序哥和渺渺这叫契合，懂吗？契合。”

    李洵欣慰地看向沈渺，嗯，小姑娘有戏，他还从没见人这样流畅地跟他序哥谈案子呢，钟大伟都没有。

    简时序又重新分配了工作，然后让人把杜谷谷叫了过来。

    “小杜，你给收集一下意见，然后给大家定晚餐，定好点。今天开始的每一天，我们都不会去食堂了，你就负责给我们定一日三餐，再去超市买些零食水果回来，最近经常加班，多买点，常备着，别断。我给你转了3万块钱，报销太麻烦，给你增加工作量，就用这个。用完了又给我说。”

    杜谷谷掏出手机，查了下余额，然后抬手推了下鼻梁上的眼镜，正色道：“简队，我知道你不缺钱，但报销本来就是我的分内工作，不算增加工作量，我会整理好发票报销，超出你们标准的部分就用你给的钱。如果你真的觉得我辛苦，那我也不去食堂了，给自己点高档的，让你心安。”

    简时序看了她一眼，“随你吧，不够了给我说吧。”

    杜谷谷点点头，拿起便利贴挨个在会议室问大家想吃什么，轮到余万鹏的时候，杜谷谷先开了口。

    “别说随便，我不喜欢随便，你如果想随便就去食堂随便。”

    余万鹏被她说红了脸，一紧张更想不出要吃什么了。

    “啧，谷谷，以后我吃什么余队吃什么，double。怎么样余队？”

    余万鹏松了口气，“我一直觉得我跟老易品味最接近，就听老易的。”

    沈渺被简时序叫进了办公室，简时序顺手关了门。

    “我觉得那个杜谷谷挺可爱的，你们队有这么个内勤，不错。还有，你怎么就点了个猪脚饭啊？”

    “有碳水、有蛋白质、有蔬菜，能保证营养，还能保证精力。”

    “猪脚饭不像你的风格，你一直在队里这么挥金如土啊？会不会引起公愤？说回案子，我觉得凶手碰到段敏敏是偶然，但是他能偶然碰到段敏敏的地方，一定跟其他受害者有共同点，你认为呢？”

    简时序没有着急回答，沉默片刻，然后低头一笑。

    “我认为你很有天分。”

    沈渺到没想到简时序会说这样的话，这下给她整不会了，该谦虚一下？还是开个玩笑装作不在乎？

    简时序俯下上半身，双手撑在沈渺坐的椅子的扶手上，把沈渺环在里面，然后低头靠近她的耳边。

    温热的气息落到沈渺的耳畔，脖子连带着也痒痒的。她能闻到简时序身上淡淡的鼠尾草香味，甚至还能清楚听到自己快速而有力的心跳。

    简时序越靠越近，沈渺整个身体已经紧紧靠在椅背上，退无可退。

    “渺渺，如果他们都这么叫你的话，那我也这么叫你，怎么样。昨晚上试过了，叫渺渺是挺顺口的。”

    沈渺刷的一下红了脸。

    还记着这事儿呢，昨晚叫了那么多渺渺，还以为他已经忘了。

    小心眼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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