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伟健，为什么这几天要躲起来？”

    王伟健一脸不在意，“没有躲起来，喝多了，找了个地方睡了几天。”

    “为什么去医院？”

    “去看我女人。”

    “你女人？梁天见的女朋友吗？”

    “她已经不是梁天见的女朋友了，梁天见想甩了她。她会明白这世上最爱她的人只有我。”

    简时序身体后仰，双手在胸前环抱，语调里带着笑意，“爱到差点捅死她？”

    王伟健愤怒地看着简时序，刚要说话，又被简时序打断。

    “你追了冯攀一年，花钱花时间，全心全意投入，她一边接受你给的好处，一边去和别人谈恋爱，她对男朋友梁天见跟对你，哦，不，她对其他每一个男人跟对你，简直天差地别。”

    “梁天见不是她男朋友，梁天见只是玩玩她，哪里能跟我比，我才是真的爱她。”

    王伟健的这句话几乎算是从喉咙里吼出来的。

    简时序提高音量，声音压过王伟健，“是，你是爱她。所以你跟踪她到了派对，看到她这么卑微的挽留梁天见，你愤怒了，就像你现在一样，所以你顺手拿起开瓶器捅向梁天见和她……”

    “没有，我没有伤害她，我是想保护她。”

    “你怎么保护她，帮她把梁天见杀了？她想要什么你心里清楚，你杀了梁天见她也不会感谢你，只会恨你，所以你干脆把她也杀了。”

    “不是我做的。”

    “不是你是谁？不是你做的你为什么要躲起来不敢露面？”

    汪维建从椅子上站起来，

    “我过去的时候梁天见已经被捅了，攀攀倒在地上，手里还拿着血乎乎的开瓶器。沈云泽，沈云泽站在她旁边，他强奸过攀攀，攀攀一直想告他。”

    简时序没有着急接话，给足时间让王伟健冷静下来。

    等王伟健重新坐下，呼吸渐渐平稳，简时序打开笔记本，缓缓开口。

    “你怎么知道梁天见要甩了冯攀？”

    “我跟踪过梁天见，他有了新女人，而且那个女人还是他家里介绍的，他必须跟攀攀分手。”

    “你为什么躲着不露面？”

    “我一害怕就跑出来了，别墅后面有个正在施工的地方，我顺着就出去了。在酒吧待了也不知道多久，我看手机知道了攀攀的情况，就想去医院看她。”

    “沈云泽怎么回事？”

    王伟健眉心微动，“彭飞那个暴发户就是沈云泽这些人的一条狗，他一条狗还对我吼，我当时气不过，准备倒回去找他要说法。我没走正门，穿过保姆房的时候听到里面有动静，好奇往里一看，只看见攀攀靠墙慢慢倒下去，梁天见应该是已经从另一个门出去了。沈云泽就站在门旁边看着。”

    “我本来想上去救人的，结果沈云泽突然转头看到我，吓得我转身就跑。这几天我那个悔啊，当时怎么不冲上去跟沈云泽拼命。”

    简时序抓到问题，“冯攀手里拿着开瓶器？沈云泽就站在你前面？是这样吗？”

    王伟健点点头，“是。肯定是沈云泽伤了攀攀，在这个过程中攀攀把开瓶器抢了过来。”

    结束审讯，简时序回到办公室里重新理思绪。

    “王伟健说谎了，把沈云泽带回来再问问。”

    沈渺推开办公室的门，一屁股坐到简时序对面。

    从两人见面，到坐飞机回国，再到现在审完王伟健，已经快40小时没好好睡一觉了。

    一开始简时序还不觉得，现在看到了沈渺，突然就觉得脑袋嗡嗡响。

    “沈云泽这次再来就不是配合调查了，而是目前嫌疑最大的人。我会让大伟带着手续先去沈家搜证，然后再带他回来。”

    “现在就去吗？”

    “得有一会儿，时间不早了，这事儿交给大伟他们去办，现在王伟健也不能走，我们还需要等检验结果，不如我们俩走。”

    沈渺一愣，“走？走哪里去？”

    “去吃点东西，然后回家好好睡上一觉，从到美国开始，就没怎么睡过。”

    沈渺白了他一眼，没睡好怪谁？还好意思提。

    简时序眼下有淡淡的青色，下巴也有些黑色的胡茬冒出头，沈渺有点心疼。

    “那你想吃什么？要不要去吃火锅？”

    简时序唇角弧度渐深，“正合我意。”

    沈渺跟大家打了招呼先离开，简时序则给钟大伟他们交待了工作，又特意等了几分钟再走。

    简时序前脚刚走，易泽就跟钟大伟八卦起来。

    “怎么小沈顾问没走几分钟咱们序哥也走了啊，咱们序哥这是被小沈顾问给影响了？以前挺工作狂一人的。”

    钟大伟没搭理他，这不明摆着的吗，人家两人要发展，在办公室怎么发展，可不得悄悄出去约约会。

    沈渺在车里一局游戏都没结束简时序就来了。

    “怎么这么快，不多等一会儿再走？”

    简时序挑眉看她，“你不饿？我不是担心你饿了吗。”

    “你这么明显地跟我同进同出就不怕他们发现？”

    简时序手上专注，嘴上敷衍，“怕什么？”

    沈渺倏地起了玩心，凑到简时序耳边，轻声说道：“不怕他们发现我们俩有不正当关系？”

    温热的气息落到耳朵里，痒痒的，鼠尾草香味的洗发水和着沈渺身上独有的淡香弥散在车内，简时序心情异常放松，似笑非笑、语气暧昧道：“不正当？合法关系，谁敢多嘴。”

    沈渺坐直身体，注意力回到游戏上，漫不经心说了句，“不是你领证之前跟我约法三章，不能让外人知道我们的关系吗。”

    简时序用眼角余光看了眼沈渺，确定她只是随口一说，没什么情绪，才松了一口气。

    刚松了口气，又被自己吓了一跳。

    他是什么时候开始如此在意沈渺的感受和想法了。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想见她，忍不住关心她。

    是从什么时候想公开和她的关系。

    前段时间告诉顾白他结婚了的时候，内心的激动和雀跃是真的。同意她一个人纽约后的后悔和担心是真的。见到她时抑制不住的冲动和高兴也是真的。

    他是什么时候开始变的。

    “简时序，绿灯了。”

    没注意简时序的走神，听到后车催促喇叭声的沈渺抬头一看，绿灯了，简时序还停在原地不动。

    “嗯，在想案子，没注意。”

    沈渺：哦。

    简时序：解释什么，此地无银的感觉，她不会多想吧，啧，怎么想出神了呢。

    ——

    王伟健的衣服检测有了结果，除了他自己的血迹外，没有冯攀和梁天见的。

    王伟健和沈云泽肯定有一个人对当晚的事儿撒谎了。虽然环境证据并不支持二人是凶手，但他们肯定知道当晚的部分真相。

    沈渺确定是王伟健，但易泽和钟大伟他们倾向于沈云泽，因为他们觉得沈云泽更有动机。

    “小沈顾问，你为什么这么肯定是王伟健撒谎了，而不是沈云泽？”

    其实易泽质疑她还有一个原因。这个原因沈渺清楚，就是沈云泽始终是她哥哥，易泽觉得她有点先入为主了。

    “简队在审沈云泽的时候，他的身体反应、神态都是符合他当时的情况的。但王伟健，他在说道沈云泽在案发现场看着冯攀倒下去时，并没有他自己所描述的悔恨，全是愤怒和嫉妒，他有浓浓的嫉妒情绪。这很不正常。”

    易泽盯着沈渺，半晌，“你这是某种心理学吗？”

    沈渺解释不清楚，她就是能看出来，这怎么说。

    她看向简时序，想要简时序说句话，接下来该怎么审。

    虽然她自己觉得这举动没一点私心，可那看向简时序的眼神多少带点委屈撒娇的意思。

    简时序插兜站在原地，斟字酌句地说道：“我比较赞同沈顾问的看法，要说动机，王伟健比沈云泽更强。苦追一年，被拒绝被羞辱，花了这么多钱，连个备胎都当不了。这种情况下稍微被刺激到都有可能犯下大错的。”

    沈渺眼里炸开了烟花，颊边漾出两个深深的酒窝。

    她这么看得开的一个人，现在也会因为简时序的一个肯定、一个偏帮、一直支持而兴奋激动。

    其他人没什么反应，讨论案子而已，就是有不同意见才能有新的发现。

    只有钟大伟，满眼的震惊，这是他序哥第一次在工作上张口就来啊，还是为了哄人开心。

    非要说动机，这沈云泽跟王伟健半斤八两，要说物证人证，两人也是大哥莫说二哥，哪能轻易判断出谁比谁更有嫌疑。

    哎，他序哥终究是英雄难过美人关啊。

    趁着人准备审沈云泽的空隙，钟大伟拿出手机给夏玖禾发了个信息。

    【小禾，我觉得你好姐妹可能谈恋爱了。你可以套套她的话，但千万别说是我告诉你的。】

    钟大伟发完了又觉得不保险，想撤回又怕夏玖禾胡思乱想跟他闹，于是补了一句。

    【我就是看她平时在办公室里傻笑发微信，打电话，觉得有点不太对劲，没料，不知道是谁，你千万别说是我告诉你的啊。】

    等了半天没等到夏玖禾的回复，钟大伟收了手机，匆匆去了审讯室。

    沈云泽这次来局里就不是一个人了，沈仲秋、何沅都陪着一起过来的。

    “爸妈，肯定是沈渺，她针对我。她现在跟这些警察混在一起，她上次还在别墅那里代替警察训我话。姐姐嫁给文景，她又没嫁成刘家，心里憋着气，搁我这儿发泄呢。”

    沈仲秋脸上没什么表情，倒是何沅，恨恨地盯着林子峰。

    林子峰去沈家的时候，沈云泽极其不配合，林子峰动作就粗鲁了些，还差点上了手铐。

    “沈云泽，说话注意点，沈顾问是我们公安局的特聘顾问，抓你回来，是因为证据指明你是凶手。”

    林子峰冷冷开口。

    这家人真是绝了，两个老的，眼睛长在头顶上，小的目中无人嚣张至极。

    “你说话注意点，证据指明？什么证据？你一个警察凭什么说我儿子是凶手，法院判了吗？”沈仲秋看着林子峰，语调中全是傲慢。

    “因为证据指向沈云泽，所以我们才带他回来，希望能还原真相。沈董，你好。”

    简时序走进办公室，带着笑意，主动向沈仲秋伸出手。

    沈仲秋起身回握，“简二少，听云泽说，沈渺那丫头现在在你们这里做顾问，是这样吗？”

    “是的，沈顾问很专业，能力很强，帮着我们破了两个案子，局长特批，来我们重案队做顾问。”

    “序哥，那梁天见的案子他是不是也参与了啊？她平时跟我关系不好，肯定会针对我的。你们公安局是不是有个避嫌的规定。”

    “是啊，简二少，渺渺那丫头几斤几两我清楚，这些人命大事儿上她不行，这案子不要让她参与。”何沅顺着沈云泽的话说了下去。

    简时序没什么反应，就这么站着，也不觉得尴尬。

    何沅拉了拉旁边沈仲秋的袖子，希望他能开口说说。

    沈仲秋知道简时序想让他开口，好卖自己个人情，他现在这样不冷不热，就是不想让简时序占了主动权。

    可到底是自己儿子，沈仲秋瞪了沈云泽一眼，还是开了口，“简二少，沈渺从小做事儿就毛手毛脚，我了解，人命官司上，还是不要让她参加的为好。”

    简时序抬手看了眼手表，越过沈仲秋看向办公室门口。

    钟大伟刚好拿着报告进来。

    “沈董，我们市局对小沈顾问的能力相当认可，也对她职业素养、专业很放心，我认为她参与这个案子完全没有问题。现在我们需要单独跟沈云泽谈谈，两位在这里稍等吧。”

    沈仲秋立马黑了脸，就算是简时安，见了他也是客客气气的，一个晚辈，跟他面前耀武扬威的。

    他转头瞪了沈云泽一眼，眼里全是愤怒。

    就是这个不长进的东西，让他受这气。

    “仲秋，怎么办啊，云泽会不会有事儿？”

    何沅慌张地拉住沈仲秋的手，问他该怎么办。

    沈仲秋一把甩开她的手，“都是你养的好儿子。怎么办？我怎么知道怎么办，杀人了他就去偿命，没杀人，那就等着你那个女儿和这些警察还他清白。”

    沈仲秋说完转身就走，一出办公室就碰到了沈渺。

    “爸。”

    沈渺这一声“爸”喊得流利、自然，一点多余的感情都没有。

    沈仲秋脸垮得更厉害了，直接无视她。

    何沅看到沈渺像是看到了救命稻草，“渺渺，警察说你哥是凶手，你快去问问，是怎么回事？”

    沈渺带着何沅回到办公室坐下，给她倒了杯水，“你放心，没事儿，哥哥只是回来配合调查的，没事儿。”

    沈仲秋此事在审讯室里坐立不安的，他倒不是因为梁天见的死慌张，就是担心沈渺搞小动作栽赃嫁祸他。

    “序哥，我跟沈渺那丫头有仇，不管什么证据，你们一定要调查清楚啊。”

    简时序打开报告，王伟健的衣服很干净。

    简时序神情严肃，“王伟健在梁天见和冯攀遇到袭击后到过现场，他说看到你在现场，那时候冯攀刚刚受伤。”

    沈云泽的脸刷的一下白了。

    “沈云泽，你现在不说，故事就只有其他人说。你跟冯攀有感情纠葛，有经济纠葛，你有杀人动机，有杀人时间，凶器上有你的指纹，现在还多出了人证。你爸爸已经走了，你现在能靠的只有你自己。”

    沈云泽咽了口口水，他眼神晦暗不明，额头上甚至铺满了一层细细密密的汗。

    简时序也不催他，等他自己默默想清楚。沈渺说他有没说清楚的地方，就是他在泳池消失的那段时间。

    良久，沈云泽呼出一口气，缓缓说道：“序哥，之前有点事情我没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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