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丹的眼里总算是有了点波澜。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沈渺语调很平缓，“你单身多年，又在富豪家里做私人秘书，见惯了优秀男人，但石俊杰能在那么短时间里让你动心并闪婚，这说不通。”

    刘丹冷笑一声，“这有什么说不通的。年龄到了，我恨嫁，30多岁的女人，你以为男人很找啊。他人不错，对我好，只要他愿意结婚，我立马可以嫁给他。”

    “好。你刚刚说你不离婚是因为不想便宜石俊杰和小三，怕他分财产，是不是这样？”

    “是。”

    “那为什么你在浏览器上搜索‘离婚’、‘庇护’、‘反跟踪’、‘购买新身份证’等词高达1765次？”

    这次不仅是刘丹眼露诧异，就连王明月也转头看向沈渺。

    “你……”

    “刘丹，你婚后一直不出去工作的真实原因是什么？邻居说你经常情绪不稳定，跟石俊杰大喊大叫。当时石俊杰的解释是他要工作你不工作，在家胡思乱想，怀疑他外面有人。你最初的口供说，你是因为被他冷暴力、控制、羞辱，导致情绪崩溃。我知道你没撒谎，但你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

    刘丹脸上神色几变，王明月本来已经关上了笔记本，现在又重新打开。

    沈渺并没有给刘丹太多思考的时间，“你跟石俊杰生活十年，你是离他最近的人，你一定是察觉到了一些不寻常或者说，太过刻意的事，是不是？”

    “你最后把他杀了？这十年间你有没有反抗过？没成功？或者说，你发现你根本反抗不了？我说得对吧，刘丹。”

    刘丹盯着沈渺，半晌，她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你们是特别选的我吧？”

    “我们需要大量的样本，并非特别找的你。”

    这句话是王明月说的。

    “既然如此，那我没什么好说的了。”

    沈渺沉默了一下，上身微微向前倾斜，“我查过石俊杰，通过你无法触及的渠道。他在A市只有两个舅舅，但早就没了联系，来京市报案他失踪的，也不是他两个舅舅。刘丹，你为什么杀他？是不是因为你发现了，你是一场骗局的受害人？”

    不用等刘丹回答，沈渺已经从她的反应中看出来，自己说对了。

    沈渺盯着刘丹，一字一顿说道：“你什么时候开始怀疑的？”

    刘丹也看着沈渺，丝毫不让。

    招待室的氛围很冷，一分钟后，刘丹先移开了目光。

    沈渺死死压住嘴角，她心里有点得意，赢了。

    “我从上个工作离职后去大理找了间民宿休息，就是在那里遇到了石俊杰。你们知道，我这个年纪的女人，讲究一个眼缘，很难对人动心的。可他真的很懂我，我们特别有缘，无论走到哪里都能遇到，我以为命中注定的那个人出现了。他要回京市工作，我也就跟着回来了，一回来我们结了婚。”

    刘丹的眼神失了焦，稍稍停顿后，她继续说下去。

    “一开始还好，后来我说要去工作，他就变了。他变得陌生，变得我不再认识他。我想过离开他的，但是……”

    刘丹冷笑一声，“他有我的把柄，我走不了。我受不了这样的日子了，有一天，我等他睡着了，就弄死了他。终于清净了。”

    沈渺盯着她，不放过任何一个小细节。

    刘丹突然转头看向沈渺，坐直身体，“你回答我一个问题。”

    这倒出乎沈渺意料，“你说。”

    “简家？”

    沈渺微怔，调整情绪后正想开口，刘丹情绪突然激动起来。

    “哈哈哈，一报还一报，我的债已经还了，你们的也差不多了。”

    王明月赶紧叫狱警来把刘丹带走。

    两人收拾好东西离开。

    王明月面带欣慰地看着沈渺，“不错啊，小师妹，光从卷宗里就能发现这么大的问题。”

    “师姐，我现在就是妥妥新手保护期。因为没经验，理论支撑也不够，想法新奇，容易歪打正着。您和师兄师姐们一定也是这么过来。”

    所以说沈渺讨人喜欢，这话说得王明月嘴角就没下来过。

    “不过刘丹最后是什么意思？简家？就是她的上一个雇主？她怎么突然提前简家。一报还一报，是什么意思？”

    沈渺一脸真诚地摇摇头，“回去您跟顾教授说说，听听他老人家怎么说。”

    “好，你不跟我回去了吗？”

    “今天家里人吃饭，师姐，我偷个懒先走了，今天的材料我回去整理，嗯，下午3点前，发给您。”

    “好，你去，晚点发邮件。”

    他们做研究时间本来就很自由，沈渺之前是想学东西，所以才一天到晚泡在学校，像他们，都是有事才来。

    沈渺跟王明月分开后直接去了局里。

    办公室今天人挺齐。

    “大家都在啊，是有大案子吗？”

    沈渺这句话一出口，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包括正在玩手机的易泽。

    “怎么了这是？”

    沈渺不解。

    杜谷谷拉过沈渺，“你说了这话，估计不出一小时大案子就要来了。”

    “不会吧。”

    易泽放下手机，扒拉了两下后脑勺。

    “小沈顾问，你别不信，咱们赌一把，要是一小时内来案子了，那真心话大冒险我说了算，怎么样？”

    “行啊，我先说，你输了我选大冒险，要你去给高法医做助手，工作一天。”

    “成交！”

    沈渺放下包就进了简时序办公室。

    看着沈渺熟练地关门，钟大伟若有所思地盯着手机。

    手机界面还停留在跟夏玖禾的微信对话框。

    他问夏玖禾沈渺的男朋友是谁，夏玖禾说发了毒誓不能说，越是这么神秘就越有问题。

    是简队没跑了！

    简时序在办公室看着沈渺的笔记。

    “李洵查得怎么样了？”沈渺问。

    “应该快了，昨晚熬了个通宵查刘丹，除了之前跟你说的搜索结果外，刘丹还有些问题。今天顺利吗？”

    “比预想的要顺利。我们的观点没错，刘丹是被人指使的，她那个丈夫是背后那个人找去监视她的。但她并不想说，我们只有先自己查。”

    简时序神色如常地看着沈渺带回来的笔记，看得很慢，一排文字看好半天。

    沈渺知道他是内心此刻一定很煎熬，她理解，并能感同身受。

    简时序从笔记本中抬起头，“刘丹在简家的时候收入不低，符合她的消费，这么多年没有异常的收入。但李洵查到刘丹其实还有个亲人，她的亲奶奶，患癌多年，一直住在疗养院，五年前才过世。”

    “让我猜猜，疗养院费用不低。更巧的是，刘丹的奶奶过世后没多久，她就杀了石俊杰。”

    “是高级私人疗养院，李洵今天早上也跟疗养院那边确认过，是现金付费，一次付满一年的。趁现在没案子，我们尽快去一趟。对了，刘丹具体的死刑时间是多久？”

    “还有一个月。我们什么时候去疗养院？”

    沈渺话音刚落，钟大伟就敲门了办公室的门，“简队，有案子。”

    沈渺一脸不可思议。

    简时序拿起外套，拍了她肩膀一下，“叫你别不信邪。”

    易泽在办公区得意地看着沈渺，很傲娇地开口，“小沈顾问，愿赌服输，案子破了之后，真心话大冒险。”

    沈渺白了他一眼，“啧，我是不认账的人吗。”

    案发现场在新天地附近的一栋公寓楼里。

    死者是一个刚毕业大半年的女大学生，头部遭受重击，但死因是窒息。

    “雪姐。”

    沈渺很乖巧的主动上前跟高雪打招呼。

    “渺渺来了。”高雪站起来，取下手套，先是笑着回了沈渺，接着转头对简时序说道：

    “简队，死因是窒息，前额有开放性创伤，身体上有虐待伤，生前被人强奸，有体液。我先走了，你们慢慢看。”

    简时序戴好手套，又问了高雪几句，然后开始检查现场。

    “简队。”

    钟大伟拿着小本子跑过来。

    “死者名叫蒲海燕，23岁，半年前租的这里。今天早上公寓管家例行检查的时候发现门开着，觉得不对，进屋检查时发现了死者。”

    “大伟，让人等一等，有话问他。”

    公寓不大，一室一厅，分区清楚，除了卧室有明显的打斗痕迹，其他地方都干净整洁。

    沈渺看了衣柜、卫生间、梳妆台。

    “简队？”

    简时序正半蹲着跟鉴证的人查看门锁，听到沈渺叫他，回头站起来，“嗯？”

    “第一现场，没有刻意收拾过的痕迹。”

    简时序点点头，“也没有强行闯入的痕迹。凶手要不是熟人、要不就是有一个让死者完全放心的职业。好了，我们先去见见那个物业的人，再回队里开会。”

    发现尸体的是物业的管家，一个快50岁的大叔，大叔现在都快哭出来了。

    “警察同志，我是这三层楼的管家，每个住户的基本我作息我都清楚，今天我见蒲小姐门开着就感觉不对，她这个时候应该在工作啊。于是我就敲门进来看看，结果就看到这了。你们说我这么大年纪了，哪见得这些啊。”

    简时序一边脱手套一边问大叔，“您进门的第一印象是什么？”

    “没什么印象，很正常，我喊了两声，没人答，我才去检查卧室的。”

    “那你看到卧室的情况，第一感觉是什么？”

    大叔战术后仰了一下，“吓死我了，我第一感觉就是这怕是入室抢劫了吧，蒲小姐也是勇敢，还反抗了。”

    “为什么觉得她反抗了？”

    大叔一愣，想了半天，“不知道，看着像。”

    “好，麻烦你了，大叔。”

    等人走开后，沈渺凑过去小声说道：“这大叔说的话全是真感情，真受刺激了。”

    简时序啧了一声，“理性办案，证据说话，你还注意人家是不是真感情。”

    ——

    第二天会议室里大家都挺精神，一是最近这一个月没大案子，都是些无关痛痒的案子，大家休息比较好；二是重回工作状态，兴奋。

    李洵投了屏，把翻页笔递给钟大伟。

    “死者蒲海燕，23岁，京市桐溪人，大学毕业后在新天地市场部工作，租住在事发地半年。家中独女，父母健在，社会关系简单，除了同事就是同学。她在公司里人缘挺好，活泼可爱的大学生，肯干肯吃亏，很受欢迎。朋友对她的评价也很高，说是仗义善良，没有仇人。”

    “尸检报告显示，死前遭受殴打，被性侵，前额是被卧室里的一个花瓶所伤，死因是窒息，确定凶器是枕头。”

    钟大伟说完后看向简时序，等待指示。

    简时序示意他坐下，然后缓缓说道：“好了，从卧室内的血迹和混乱程度来看，蒲海燕和凶手发生过激烈的打斗，卧室内的茶几、床头柜上到处都是指纹和血迹。但所有的打斗都发生在卧室，其他地方非常正常。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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