巽令主仿佛知道弥霜声东击西的招数，他稍作侧身避开发钗，才没有正中要害，但还是被击中右肩，发钗直插入皮肉。

    但几乎同时，他就将弥霜制服住。

    弥霜挣扎着撕心裂肺道：“放开我！我只带走她，让我带她走……”

    巽令主突然将她横抱于前，施轻功带着她从阁外屋顶逐层跃下，逃离火场。

    他好像知道弥霜害怕失重，故意在几处瓦顶着地时，假意要将她向上轻抛，吓得她紧紧抓住令主肩上衣服，失声尖叫。

    弥霜在下落时看到，其余楼层均有火光，看来男子还有同党。

    阁内众人知道火情乱作一团，根本无暇顾及阁外二人的声响。

    巽令主带着弥霜跃下各层，穿过大树枝叶，终于翩然落到庭院中的一座假山之后。

    着地的瞬间，弥霜转身想逃，反而被巽令主拉回来。

    巽令主站在假山的出口，刚好堵住她的去路。

    巽令主拿出带血的发钗，将钗针朝向自己，钗头向着弥霜，示意让她去取。

    弥霜担心有诈，起脚踩向发钗，刺向巽令主。

    巽令主瞬间松开手，在发钗跌落在地之前，他侧身而过将弥霜制服，他说：“想知道我为什么救你吗？”

    弥霜极力挣扎着说：“我只知道你不救姐姐，要毁尸灭迹！”

    巽令主笑而不语，微微上扬的嘴角透着耐人寻味的感觉。

    他突然将弥霜抱紧，锁在怀里，低头轻嗅她秀发的香气。

    她大惊失色侧头躲开，惊慌叫唤着：

    “风唤！救我！”

    听到她的求救，巽令主的轻狂更加一发不可收拾，下一刻就要向她脸上吻去。她躲开了，趁其不备，张口咬伤巽令主右肩伤口，疼痛让巽令主稍稍停下。

    弥霜听到附近陆捷的叫唤声，她大声求救。没想到巽令主狂傲不羁，胆大包天，根本不在意有没有人发现。

    他举手点了她的哑穴，将她逼退到假山壁前，慢慢地将她压倒在地。巽令主嘴角上扬俯视着她，下一刻俯首就要吻向她的唇，她侧着脸挣扎避开。

    弥霜从未受过如此屈辱，她急得无声哭泣，眼泪滚落到嘴角，眼里透着悔恨，好像在说刚才逃出摘星楼时，不应惧怕下落失重，应该拼死杀了他。

    巽令主看见弥霜落泪，停了下来，收起了笑容，只是安静而仔细地看着她，就好像在端详一件精心雕琢的作品。

    他捉起她拼命挣扎的手，在手背上吻了一口，又循着她的泪痕吻上她的脸，她的玉颈……

    趁他还陶醉着肆意妄为时，她找到令主手上尾指尽力掰开，疼痛让巽令主松手，她翻身要逃，但下一刻她就中了迷烟，昏倒在巽令主的臂弯里。

    陆冲、陆捷从远处冲过来，在月白虚光之下看见黑衣男子抱着小姐，二人愤怒非常，挥剑直刺。

    巽令主抱着弥霜单手应付，以地上落枝投掷击倒陆冲，又以粗枝接刃，降住剑刃，转枝使剑脱了陆捷的手，巽令主将剑收至手上握剑以剑背打倒陆捷，再以剑托夺走另一人剑，将二人打倒。

    巽令主质问道：“陆家兄弟要反我？”

    陆冲、陆捷才看清，脱下面具的黑衣男子，剑眉星目，面容明朗俊俏。

    黑衣男子正是弥霜的哥哥，凌风唤。

    二人大惊，半跪下说：“令……凌公子，事情已办妥，老爷也安顿在马车上了。”

    风唤吩咐着说：“陆捷去找义父，跟他小声耳语说，小姐遇袭，险些毁了清白，幸得公子相救，但她受惊过度先回家了。”然后他又吩咐陆冲带他替换的衣服。

    陆冲、陆捷二人走后，风唤将弥霜紧紧抱在怀里，用修长的手指梳理着她凌乱的刘海，朝她耳边轻语：“我别无所求，只想救你……”

    然后，他恋恋不舍地吻上她的唇……

    翌日，黎明时份，天空下着小雨，窗外淅淅沥沥，声音微乎其微，平常人在梦中是感觉不到的。

    弥霜却醒了，她感觉自己做了一场很久的梦。

    梦里四处熯天炽地，宋清从火光里走来，她明明触手可及，就在刚要碰到的一瞬，宋清的身体如灰烬般随风而逝。

    她摸到枕头湿了，自己满身是汗。体内残留的魂牵丝和迷香让她无法集中精神，思绪就像空中流云，随风卷舒，变化不断。

    她与宋清的相处的瞬间在脑海里涌现，此起彼伏：

    “姐姐，你去哪，我就跟着你去哪。”

    “你也是女儿家，就不怕吗？”

    “因为我是女儿家，不想你独自面对”

    “姐姐，这里有魑魅魍魉吗？”

    “别怕，我会守夜，不会睡的，你先睡吧。”

    “我们是朋友吗？”

    “说一辈子太远了，至少我们现在是朋友。”

    “姐姐！叶城一别，你可有挂念我？”

    “无时无刻。”

    ……

    她打开床上枕边的锦盒，里面安放着一双玉韘形佩。宋清赠她一双贝壳，她想回赠玉韘形佩。

    中秋那天，她忘记了这份礼物，现在再也没有机会送出。

    她终于失声痛哭，眼泪不停滴落在衣襟上，她渐渐控制不住思绪。

    她想到宋清教她骑马，帮她抹脸，救她于险境，二人在息心桥久别重逢，想起宋清在小楼里抱着她的那个梦……

    她想站起来，但却滚落至地上。

    她觉得心中虚空，痛不可追，啜泣哀恸，快要呼吸不了。

    漆黑中灯光渐渐亮了，有人轻轻地抱起她。

    她想起那个男人，在摘星楼庭院的假山后欺辱她，她的身体不自觉地颤抖起来，她感到一道气涌上心头，口中吐出黑红色的液体。

    “那是浓烟成痰，咳吐出来就好了。”身旁的人温柔地帮她扫着背，想让她平静一些。

    但一切枉然，她气若游丝地说：“别……别碰我……”

    身边的人将她抱至床榻上，柔声跟她说：“没事了，我们回家了。”

    她看向身边之人，眼神才有了一丝灵气。

    “风唤……”她哭着失声细语，说：“姐姐呢？”

    风唤说：“什么姐姐？你还在做梦，先好好睡一觉。”

    “别怕，我一直都在的。”

    风唤握着她的手，帮她盖上被子，轻拍着哄她入睡……

    小楼外头，鸟鸣之声此起彼伏，弥霜睁开双眼，觉得阳光太刺眼，有人马上帮她落了纱帐。

    是风唤在纱帐外头，他双眼有点浮肿，气色暗沉，看来整夜无眠。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保证平静一些，我就告诉你。“风唤隔着纱帐，他的身影在阳光里愈发显得温暖。

    弥霜点了点头，深呼吸几口，等着风唤说话。

    风唤说：“你睡了一天一夜。摘星楼前一日失火，楼阁坍塌，扬起灰烬遮天，又遇细雨，道路难行，官府连夜布设，不准闲人靠近。”

    弥霜欲言又止，极力隐忍，让痛苦沉于心底，她哽咽着说：“昨晚你去哪里了？”

    风唤说：“昨晚，我在庭院里听到有人叫我的名字，当我循声到一座假山时，我看见……一名歹徒正想对你行不轨之事，幸好我及时制止，不然后果不堪设想，当时你们衣衫齐整，没事的。”

    见弥霜逐渐失神，风唤拨开纱帐，握着她的手跟她说：“我们不去想这些了，不用理会旁人闲话，我们成婚好不好？”

    凌天哲来了，看见女儿脸无血色，虚弱无力，他顿感心痛，他说：“弥霜，爹只想你们平安，只要是你做的决定，我不会再有任何意见……”

    弥霜只说：“我累了，还想再睡一会，爹和哥哥照顾我也辛苦了，让碧凝过来帮我扇走蚊子吧。”她闭上眼睛，再也不说话。

    风唤心想，担心她接受不了宋清已死，所以才用假山以后的事情分担她的愁绪，起码不至于过度心伤，突然毒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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