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绝文不答话，右脚放心落实，她又扶着八王爷走了两步。站定后，杭绝文说：“八王爷，您老大意呀。”说完话，双手瞬间变白，稍一用力，杭绝文就听到了“咔咔”两声。血液喷溅之际，杭绝文迅速后撤，她光着的脚踩在瓷砖地上发出“叭叭叭”的声音。与八王爷拉开距离后，杭绝文竖着眉眼，提起八王爷的断手，她吼着说话：“你以为我杭绝文是什么人，你让我经历来自地狱的痛苦，我怎么会放过你！”

    八王爷看都不看自己的伤口，他任由断口的血液胡乱喷溅，他说：“你的力量很惊人，你的血统也很优异；但是你应该知道我能从死亡状态恢复过来，所以你弄断我的手腕没有任何意义。”

    “我当然知道！我当然知道！你八王爷是什么人，我就算有九条命都拿你没办法，可我就是要折断你的手腕！”杭绝文摇头大喊，她手中紧紧抓着八王爷的断手，一边说话她一边乱甩断手，她甩了自己一脸的血。杭绝文丝毫不在意，她没想擦干血液，因为是八王爷的血液，是她着迷之人的血液，更是她伤了八王爷的荣誉体现。

    八王爷抬了一下眼皮，然后将断了手腕的胳膊背了过去。杭绝文仔细观察，她只隐隐约约看到了一点红色，偏向粉色的红色。不多时候，八王爷两手就自然垂于体侧了——断手重生，崭新如初。

    杭绝文愣了愣，然后一把将手中的断手扔了出去。已经没用了，断手已经和八王爷没关系了。这个人根本不是人，他是怪物中的怪物。

    八王爷慢慢走向杭绝文，他一言不发。杭绝文睁大眼睛向后退步，她一边后退一边摆手：“八王爷，求求你，别再玩弄我了，直接杀了我吧，我真的怕了，我好怕好怕……”

    八王爷不说话，他只是不断靠近杭绝文。

    杭绝文撞上了墙壁，身后再无退路，她不时看向门口，她心里快速盘算。要逃跑的话，出路只有那扇门了。

    八王爷走到杭绝文跟前后，杭绝文踮起脚极力向后贴墙；看到八王爷伸出手，她忽然一闪身从八王爷身旁扭开了；接着她开始向着房门狂奔。跑了没两步，杭绝文摔倒在了地上；她惊恐地向后看，她以为自己的腿又断了，看清楚后，她终于松了一口气，自己的腿还好好的；八王爷还站在原地，是自己太紧张所以滑倒了。

    八王爷慢慢走了过来，杭绝文他伸出手想要自己起来。杭绝文呆滞了片刻，吞了吞口水之后，她一把打开了八王爷的手；碰上八王爷的手的瞬间，杭绝文忽然被一股电流击中了，电流四处游窜，电流让杭绝文身子一震，震过之后，她一骨碌爬了起来，然后继续向着房门狂奔。跑了半步，杭绝文察觉到自己不动了，低头一看，原来自己腰上正缠着一条手臂，是八王爷的手臂，他揽住了自己的腰，就像许多男孩子揽住自己女孩的腰肢一般，明明是挽留的姿势，明明不是囚禁的姿势。这一刻杭绝文非常绝望，她甚至不想要自己的腰了。

    八王爷说：“你跑不掉的。”

    杭绝文后背冷汗直流，一把抓住八王爷的手，她身子用力拧转。离开八王爷的揽抱范围后，她动起自己瓷白的双手，一手扣住八王爷的手、一手向上猛撅，又是“咔咔”两声，她又生生折断了八王爷的两只手。

    八王爷看了看自己手腕的断口，杭绝文用力很粗猛，他手腕的断口凹凸不平，筋肉骨头一疙瘩一疙瘩仿佛瘤子一般，血淋淋红糊糊的。“你的力量真的非常强大，双手变白的状态下，力量大约是几吨量级。但是，如果不是我有意封印自己人间体的常态防御力量，你根本弄不断我的手。所以，先前被砍断身体也好，现在两次被你折断手腕也好，都是我有意为之。”说完话，八王爷又将两条胳膊背了过去。

    杭绝文已经见过八王爷再生断手的神通了，她抬腿就跑；快要跑出门口的时候，她忽然感到面门一阵强风袭来，接着就是“哐”的一声；急忙停住，定睛一看，原来是八王爷背着手冲了上来，他已经关上了门，此时此刻，他就立在门前，他挡住了唯一的出口，他的两条胳膊还是背过去的状态。

    “你察觉到我想杀人的意思了么，就是杀气。”八王爷语气平淡地问。

    杭绝文已经接近绝望，绝望程度堪比之前断腿时。杭绝文已经知道八王爷想干什么了，因为他自己已经说出来了——杀气，老旧呆板且有损气质的说法，杀气。

    “八王爷，您老的杀气还用得着感觉么？”杭绝文说。

    “老老实实回答我的问题——你察觉到了么？”

    杭绝文暂时不想逃跑了，她慢慢后退，与八王爷拉开距离后，她笑着说：“我当然察觉到了。你看看你，一副假惺惺的样子，明明想兴高采烈地玩死我，还装出这么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

    八王爷摇了摇头说：“如果我想玩死你，以你的价值，我早就直说了；而且我不是那种人，那种要玩死别人还迟迟不动手的人。”

    “那你究竟想干什么？”杭绝文问。

    “不要问这个问题，至少现在不要。我想，从结果来看，我并没有食言——我保住了你的性命，虽然加了一点其他东西。”

    “一点？”杭绝文瞪大眼睛，“你知道被绑着挣脱不开任人羞辱是什么感受？你知道我被断腿的时候心里有多痛苦有多绝望？你知道我想起自己要被做成人彘的时候有多么厌恶自己这条生命？我当时只是没办法，但凡有一点法子我就自杀了！八王爷呐，你可以接上断腿，但你能救活死人吗？你说得好轻巧啊，竟然只是‘加了一点其他东西’。”

    八王爷听罢，想了一会儿他说：“我料到你会咬舌，所以我控制住了你的牙齿；我还担心你会因为大出血而死，但事实是你的身体素质非常好，根本不会因为断腿失血而死。安排这个手术的时候我也不轻松，因为无法保证你百分百活下来，但我有九成九的把握。我有我的用意，我必须那样做。”

    “八王爷！”杭绝文大吼了一声，盯着八王爷看了许久，她才放低音量继续说话。“你到底有什么用意？你无非想让我死心塌地为你效力，我照做就是了！我也说过，我会尽力为你办事，但不是因为畏惧你，而是因为敬仰你。八王爷，你让我寒心呐，你好歹是个顶天立地的男人，却对我一个女孩子用出这么下三滥的手段；你自恃实力强大，可以玩弄我们这些弱者于鼓掌之间，但是这世上有因果报应，你就不怕么！”

    八王爷回答道：“我了解你的成长历程，你内心深处的东西我都能看透，我想帮你克服你的恐惧，我想帮你克服你的心理阴影；说是要用威胁恐吓来收买人心，但我最根本的目的并不在此，你不要误解我。现在看来我失败了，以毒攻毒的法子失败了，我没有将你从恐惧中拯救出来。我不怕因果报应，从来都不怕，那是你们这些人应该害怕的东西。既然无法随意掌控人心，也不能将你从恐惧中拯救出来，那么我只能说声抱歉了。”

    杭绝文立即警觉了起来，双手变成瓷白色，她说：“抱歉？拯救不了我你就要杀了我？”

    八王爷摇了摇头，他说：“我希望你能从恐惧中挣脱出来。我说抱歉是因为我已经尽力了。对不起。”

    说完话，八王爷对杭绝文鞠了一个躬，弯腰正好90度；他的手仍旧背在身后，杭绝文看清楚了，断腕没有长好，鲜血却止住了。

    杭绝文眼睛变得湿热，她选择相信八王爷的话，这种男人竟然对自己弯腰了，已经值了。“你的血液为什么不是黑色？”杭绝文忍着眼泪、看着断腕发问。

    “你应该知道，黑血人个体的丰富程度不亚于红血人，有些黑血人的血液不会变成黑色，至少不会被人看出是黑色。而我是超越范畴和界限的存在。”八王爷毫不犹豫地回答。

    杭绝文轻哦了一声，她说：“也就是你了，才认识这么短时间就能让我再三信任并依赖。以后别再这样伤害我了。哪怕有一天我战死了，而你你没来得及履行救我的诺言，我还是会谢谢你。只求你不要再这样对我，我真的很害怕，我经不住你这样的折腾。”

    八王爷直起了腰板，想了将近一分钟，他说：“我保证以后不会再做这样的事，这次的计划完全失败了，以毒攻毒，结果却是毒上加毒，我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我要做点什么弥补一下。”说完话，八王爷开始扫视房间。

    杭绝文微微一笑，她低头说：“八王爷，您要有这个心的话，不如在这里和我乐享男女之爱吧。”

    八王爷微笑摇头：“其实你没有资格延续我的血脉，因为你真的经受不住，那样做会要了你的命。”

    杭绝文笑着点头，她说：“我知道，跟某些毒药一样，会爽快至死么。我就是说说而已。”

    八王爷说：“那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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