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后，八王爷的双手重新置于身前，已经恢复完好。杭绝文看着看着，便忍不住上前两步，死死盯着八王爷的手臂说：“对不住啊八王爷，让您断手两次，您老大人有大量，别往心里去啊。”

    八王爷说：“你放心好了，这是你该做的，我不会放在心上。”说话期间八王爷一直在盯着铁皮台看，看了几秒，他径直走过去，直直抬腿，先是将腿搭在铁皮台上面，然后手掌成刀迅疾劈下。

    杭绝文只听“嗤”的一声，见八王爷大半条腿掉在了地上，鲜血滋滋乱溅不已。杭绝文很是茫然，她愣愣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四溅的鲜血，骨肉分明的断腿，她以为自己又做梦了。在没法儿彻底理解眼前发生的事情的情况下，杭绝文只能呆呆看着眼前的这个独腿汉子，他的右腿就那么断了，切口整齐得过分，杭绝文不相信人掌能切开这样平整的口子。可是，就算是腿断了，八王爷依旧是八王爷，顶天立地、纹丝不动，他面无表情，仿佛断掉的不是他的腿而是别人的腿。

    杭绝文双膝发软，忽然“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不敢看八王爷，她只敢喃喃自语：“弥补就弥补吧，何必切掉自己的腿，何必这样对自己……”

    “杭绝文，你心里好受些了么？”

    杭绝文听出来了，八王爷的气息有点乱。还是不敢看八王爷，她知道八王爷现在一定很疼，何况他是自己动手切断了自己的腿——这不仅需要莫大的勇气，恐怕还伴有额外的痛苦。

    “你鞠躬的时候我就已经很开心了。八王爷，你为什么要这样做，没必要啊，真的没必要啊。”

    “该做的我都做了，杭绝文，你先出去吧，在外面等我，千万不要乱跑，我要把你亲自送回去。”

    杭绝文慢慢起身，双腿抖个不停，她小心翼翼看了眼八王爷的断腿，又小心翼翼看了眼他的脸庞。不愧是八王爷，说话这期间不断失血吃痛，可他的躯体还是纹丝不动，断了一条腿的他似乎更加巍峨如山了；不过他脸色很苍白，这是他身受重伤的、似是仅有的生理反应。

    杭绝文忽然冲上去抱住了八王爷。

    “你快点出去吧，不然我也要失血过多了。我相信你不会偷看。”八王爷没有做任何动作，他只是简简单单说话。

    杭绝文拼命点头，松开八王爷，她很快走出了房间，将门关得严严实实的。

    过了一会儿，八王爷打开门缓缓走了出来。杭绝文正坐在地上，她背靠墙壁双手抱膝，将头紧紧埋在腿间；听到开门的响声，杭绝文立即抬起了头，她仰视八王爷说话：“你没事了吧。”

    杭绝文看向八王爷刚刚断腿的地方，裤子已经没有了，因为被平平整整地切掉了，但新腿毫不客气地长了出来；从杭绝文的角度来看，八王爷露出来的大半条腿很是修长，没有腿毛，充满蓬勃的力量感。

    “我认为光嘴上说说意义不大，向人赔罪的话，必须要做些什么。”八王爷定定站着，他低头说话。

    杭绝文笑了一笑，她说：“我俩次弄断你的手臂还不够么？”

    八王爷毫不犹豫地说：“不够。”

    杭绝文收敛笑意，她说：“我看不懂你这个人，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问题的。不过我很好奇，你的手掌为什么那么锋利，像刀一样，竟然可以瞬间切断你自己的腿。以我断你手腕时的感觉而言，要完全砍断你的四肢的话，不仅需要极其极其锋利的刀刃，还需要极其极其厚重的力道。”

    八王爷伸出手说：“我一直在学着用你们的方式进行战斗，肉搏是我必须精通的东西。我以前也是个时常陷入疯狂搏斗状态的人，经常断手断脚，后来因强变懒，就不怎么断手断脚了。我有时候也想重新体验那种疯斗感，而要唤醒那种感觉，就要从忍受疼痛开始。”说到这里，八王爷露出了笑意，他的眼神也突然变得很温柔。杭绝文看得很是震惊。

    “我记得很清楚——当初我穿着玉甲征战四方，不便覆甲的地方，比如脖子脸面等，时常会被重创流血。可只要有她在身边，我就不会觉得很疼。”

    杭绝文木木地看着八王爷，这个男人又笼罩上了一层魅力，看样子他有非同寻常的过去，毕竟“穿着玉甲征战四方”这种画面，是杭绝文闻所未闻的。“所以你的第一遍死亡纯属刻意，你是站着被他们砍的，你故意没还手，你就是为了体验疼痛。”杭绝文伸出手想要拉住八王爷的手，可是在触碰的瞬间就触电了，浑身发软的她猛然跌坐在了地上。

    八王爷立即收手回避：“你又被电到了。这一次的电力是不是大了些？”

    杭绝文喘着粗气扶墙站起，刚才触电的感觉让她心有余悸，她一时半会儿不敢再靠近八王爷了。“为什么呢？刚才的电力为什么会增强？如果是前几次那样的程度，我想我经得住。”

    八王爷说：“刚才为了治疗腿上的切口，我额外消耗了一些能量。应该是这个原因吧。”

    杭绝文慢慢点头，忽然双眼一亮，她说：“我明白了，在消耗体力的时候，你身上的异电会增强，所以在和女人欢爱时，你的电力会不断增强，如果女人贪欢不断，那她就会被你活活电死。是么？”

    八王爷眨了一下眼睛，速度很慢，看上去是略表欣慰的意思，他说：“你很聪明。一点也不错。”

    杭绝文长叹一口气说：“我真希望自己的身体不导电，那样我就能为你生孩子了吧？”

    八王爷想了想，他说：“如果是那样，我应该会成全你吧，如果那是你的毕生执念的话。”

    “那咱们先去找两套像样的衣服，然后回去。”杭绝文说。

    八王爷点头说：“你想回哪里呢？”

    杭绝文想了想，说：“按照计划，我现在应该返回京都，这是组织要求，不过我还是想拖一拖；去西北吧也可以，但是去了好像也没事儿干，我不知道朴恩英现在在哪里，他是被多方通缉的黑血人罪犯，相当值钱。”

    八王爷听杭绝文说完，想了片刻，他说：“还是回京都吧，你需要好好休养一下。咱们现在正在中蒙边界，回京都的话，估计不到一个小时。”

    杭绝文慢慢摇头头说：“八王爷，我估计你不太擅长办理出入境之类的手续。咱们先离开这里，看看时间，然后问一下航班，最后再决定什么时候走。好不好？”

    八王爷并没有直接回答杭绝文，他转过身看了一眼长长的走廊。“这附近有一个小村子，村子里面的成人都被我杀光了。如果要坐飞机，就得先去附近的镇上。我还是直接带你飞回去吧。”

    杭绝文睁大了双眼，她用京都腔说话：“直接飞过去？我说八王爷，您还会这一手呐？那敢情好，您直接带我飞吧，我还懒得办航班手续呢。”

    八王爷伸出手，摊开，手心是一段洁白的纱布。

    “也太讲究了吧，这都要蒙眼睛？我还想看看风景呢！”杭绝文虽然嘟着嘴，但还是接过了纱布，蒙好眼睛杭绝文伸出两手，做出摸摸索索的样子，“呀，八王爷，我瞎了，你在哪里呀？”

    八王爷说：“我的衣服是绝缘材料制作的，但是我的手可能会碰到你的腿，所以我还缺一双手套。”

    杭绝文说：“那有什么难的，这里不是非法医院么，随便拿一双手术手套不就行了？”

    八王爷说：“干净的手套在走廊另一边，你要怎么走过去？”

    杭绝文张口就说：“当然是你拉着我咯。”说完又感觉不对，她“哦”了一声，“还是别了，你要拉着我走过去，我得被电麻。”

    八王爷的语气很严肃：“不会被电麻的，几率触电而已。”

    杭绝文取下纱布说：“那我这么早戴它干什么，真是蠢。”

    八王爷说：“你肯自觉戴上是最好的。你已经知道了我很多秘密，我希望你帮我保守那些秘密。”

    杭绝文忍不住拍了拍八王爷的肩膀，有上衣隔着，她没被被电到，她说：“我连你的真实姓名都不知道，更不知道你到底长什么样子。放心吧您老，你的秘密会烂在我的肚子里。”

    八王爷说“那就好”，然后转身走路。杭绝文跟在八王爷后面，她一蹦一跳走路。

    “八王爷，你为什么要屠村呀？岂不是滥杀无辜？”

    “那个村子早就被黑血人控制了，是村上康辉那种黑血人，我搜寻他很久了，那个村子的所有人都参与了倒卖人体器官，连未成年人都不例外。不过我只是打晕了看上去未成年的。”

    “村上康辉？那可是很值钱的通缉犯啊，你把他让给我吧，如何？”

    “下次吧。”

    “八王爷你可记住咯，不许食言。”

    “好。”

    ……

    杭绝文醒过来时，屋外的阳光正大大方方照进来，有些耀眼。杭绝文打了个哈欠，她一时不能完全睁开眼。双眼微眯了一会儿之后，杭绝文跳下了床，看着窗外，她自言自语：“来都来了，也不住一晚上。我只穿这么两件衣服都留不住你，八王爷，您老可真是柳下惠。”说完话，杭绝文低头看自己的胸腰腿，她自认这三处相当白嫩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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